“你——你这人!”
何天潼气得额间青筋直跳,“曹易!休怪本官没有提醒过你,倘若你好生把世子还来,本官尚可从轻处置,长安县办案,向来是讲王法的。但如若你宁顽不灵、执迷不悟,伤了世子的身,这事可就不单单是坐牢那么简单了!”
何天潼自觉自己这话已经说得十分透彻。毕竟无论如何断案,总要讲究唐律的,绑匪虽然十足凶恶,绑架了藩王世子,但只要不牵扯人命,断案官员通常也不会要人的命。而一旦动武,事情就不一样了。刀割到了皇室头上,他这个县尉纵然想从中周旋获利,都没有他下手的份儿。
按何天潼想,曹易倘若是个明白人,这时候把世子完好无损的释放了,再私下里与他县尉大人热络热络,到长安县坐几年牢,这事也就翻篇了,他回头还照样能从肃王府得着好处。但眼见曹易这模样,俨然没有一丝要向官府妥协的意味,何天潼心中的盘算也在逐渐变化着。
“少跟我废话!叫你放人就放人,像我们这样的贱民,要多少有多少,你们的世子爷可只有一个!”
曹易说罢,手上横刀的刀刃已然要割破李慕云的皮肉,只见李慕云神色痛苦的在曹易铁臂间尽力压住呼吸的幅度,他喉间哪怕多出一丝的颤动,都要被刀刃割出血光。这时不单是车内的胡九彰,何天潼陈番等人的神色也陡然转变。
何天潼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独眼悍匪,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想要兵不血刃的解决此事,怕是如何都是做不到了!
想到这儿,何天潼拳头一握,在马上震声开口。
“好啊!曹易,你倘若伤了世子,在场的一个都不能活!马车里还有个人吧?给我出来!本官倒要看看,两个走投无路之人,到底还能把天翻到哪儿去!”
何天潼此言一落,车中胡九彰的心也跟着一怔。县尉大人这是已经把他划入了绑匪的阵营,而曹易那边,会不会按照约定配合放人,胡九彰实在说不准。
毕竟倘若曹易信得过李慕云,只消叫李慕云出声,为他与丁小沾二人求情,事情便能缓和。可看曹易如今的架势,他非但没有给李慕云说话的机会,也根本不听那县尉的劝抚,完全只想靠着自己换丁小沾回来。
就连胡九彰也知道,这实在是下策中的下策,可曹易会做出这种决定,也只能说明,他还根本不相信李慕云,也不相信那何县尉。他相信的,只有自己手中的一把钢刀而已。
车内,胡九彰未动,他半跪在地上,黑暗中只剩下他愈发剧烈的心跳声。
血液在体内奔涌,胡九彰额间的汗滴也一路滚至下颚,随即滴落在车厢角落,无声消逝着。
他出,或不出,对李慕云来说,都没有任何作用。
如今在场对峙的双方,是何县尉与曹易。胡九彰攥紧了自己腰间横刀的刀柄,他自问,倘若此时下车,他能以一己之力格开曹易刀刃,将李慕云救出吗?倘若他下车,曹易就会买他的面子,容李慕云开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