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荆璨一下下摸着贺平意的脑袋,再一次轻声说,“真的不是的。”
每一个生物都有自救的本能,他相信贺平意的哥哥曾经因为所爱的人而留恋世界,就像他主动去找赵医生一样,那三年的药便是贺平星的自救。哥哥一定积极就医,努力修正过。
只不过很可惜,没有成功。
荆璨也知道,无论他给出怎样的答案,贺平意都永远不会对这个场景释怀。它会像一根刺,扎进贺平意的骨血,往后的每个日子,他都有可能回想起来。他将永远记得,时间也将永远继续,他必须带着这根刺走下去,连同遗憾和悔恨。
遗憾没有感知到离别,悔恨没说出口的挽留。
第六十五章
贺平意回家翻出了与那段时间一切有关的记录,他把曾记下的只言片语带到了荆璨家,在夜深时一页一页地翻看。他企图以此来帮助他修复那段混乱的记忆,可收效甚微,他几乎没有再多记起任何事情。
贺平意变得懊丧起来,荆璨不忍心,把他带来的那些物件都好好地锁进了抽屉,不准他再看。
“不希望我想起来吗?”贺平意问。
荆璨摇摇头,坐到他身边。
床头还摆着几辆四驱车,除了贺平意给他的,还多了一辆很大的。那是荆在行专门来送给他的。
在得知八岁生日那夜的事实时,荆璨的心里并没有出现预想中那么大的情绪起伏。他觉得这样不错,好像系在他生命中的一个结终于被打开了。可他好像并没有因这个结的打开而觉得释然。他还是会做同样的噩梦,他还是会梦到那个醒来以后空空荡荡的床头,还是会梦到跑下楼梯后,荆在行端着咖啡,冷静地看着他的样子。
在他再一次被噩梦惊醒时,他才知道,陪了他这么多年的恐惧早就根深蒂固地长进了他的心底,它繁衍出一棵棵茂盛的大树,没有那么容易拔掉的。
“不希望,”荆璨趴在床上,伸长了胳膊,把手指头放到那辆四驱车上,“既然是因为痛苦才不记得的,那我希望你永远都别记起来了。我不想你痛苦,也不想你再做噩梦。我想陪着你好起来。”
贺平意也趴过来,覆到荆璨的背上。他将手抚上荆璨的脖颈,轻轻揉了两下。荆璨在这种轻柔的安抚下闭上了眼。
“可我想看看那时候的你。”
那时候的他……
贺平意不记得了,可荆璨却记得很清楚。
那时他是别人眼中会经常自言自语的人,是精神不正常,为了保证自身安全需要远离的人。他承受着那些针对与戏弄,没有告诉过老师,也没有过告诉父母。那段日子并不好过,他的每一天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可唯独那个身体最疼的晚上,对荆璨来说,是和美好沾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