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太早了,整条街都还在沉睡。道路两旁的店铺大门紧闭,霓虹灯也早已收敛了颜色,灰扑扑地挂在挤挤攘攘的门面上。
冉喻吃早饭的这几分钟里,娄越一边开车,一边状似无意地往旁边瞟了几眼。可是冉喻吃饭太认真,没有察觉。
娄越耐着性子等他吃完,又过了几分钟,见旁边的人还是没有动静,手指烦躁地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眼看着再过两个路口就到目的地,娄越清了清嗓子,目视前方,用一种自以为非常随和的语气问:“你没有什么带给我的东西吗?”
冉喻疑惑地转头看他。从这个角度,冉喻可以很近地观察到他流畅的侧脸线条和俊朗的眉眼。兴许是没有得到回应,他的眼睛用力地闭了一下,长而浓的睫毛在下眼睑上重重扫过又分开,胸膛小幅度起伏了一下。
娄越吸了一口气,放弃拐弯抹角,直接问:“上次你说要给我叠的十个青蛙呢?”
被突然这么一问,冉喻才回想起来几天前那个很小的承诺。
那天日落时,突然出现在茶馆小摊前并索要礼物的陌生督察队长确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想想,这可能就是城内人之间的社交方式吧,他听何荣晟说过,很多领导喜欢收礼。
冉喻连忙说:“抱歉,我忘记了,下次一定带。”
娄越很轻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没事,我也觉得那没有很重要。那就算了吧,随口一说。”
他说话时那个“也”字很重,说完就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阴阳怪气得厉害,显得很不体面。他刚要说点别的什么找补一下,就听冉喻说:“不是的,答应过的事情就要做到。我早就叠好了,今早下来得着急,忘记拿了。”
“哦,”娄越的嘴角往上翘了翘,“既然都叠好了,那好吧。”
之后又是一路无话。到达白桦路和银杏路路口时,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二十分钟。
娄越偏过头,刚想跟冉喻说“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就看见副驾驶座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冉喻把头轻轻靠在车窗上,窗外逐渐亮起的天光洒在他白皙的侧脸和乌黑的头发上。此时他显得很放松,不像是与人交谈时总是下意识的紧张着。
这种不设防的氛围让娄越的心突然软了一下,他很想等人醒后说些什么,但马上又被自己否定掉了。否定之后他又觉得不诚实是真挚友情的大敌,于是否定又叠加了一层。
娄越就这样看着睡着的人,自己在心里否定了一大串。没过多久,冉喻醒了。否定之否定的遥远征程宣告结束,娄越紧抿着嘴唇。
“不好意思睡着了。几点了?”冉喻揉着眼睛问。
“还有十分钟,快去吧。”
冉喻点头,说了声谢谢,便下了车朝那个巷口走去。
巷子附近一片寂静,半点人影也无。冉喻坐在废旧轮胎上,抬头看一点点亮起来的天空。似乎每眨一下眼睛,天空的颜色都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