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道,能如此,已算是对同伴最大的尊重了。
季玺知道炎一从不后悔救了老陈。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所以在最后一刻,季玺升不起怨恨,满腔复杂的情绪便只是剩下释然和惋惜。
他并不是在惋惜自己的生命。
他只为这个说着“是人都会怕死,我当然也会”的男人感到心如刀绞的疼痛和可惜。
“炎一。”他轻轻地说,“陪我聊会儿天吧。”
“嗯。”隐没在黑暗中的男人应了一声,“聊什么?”
“你现在是什么感受?”季玺问,“人类被畸变病毒感染后会像感冒一样头疼发烧吗?”
“不知道。”他说,“你呢?”
“我觉得有点儿冷。”季玺道,“是因为要死了吗?”
“是因为晚上山里降温了。”炎一好笑地说,“以及我们的柴火也不太够。”
“噢。”季玺讪讪地道,“那只能先忍一忍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往炎一的怀里钻,跟以前一样。
男人的胸膛不再向过去那么炽热了,季玺却仍旧能感受到微微的暖意,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拉过他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
炎一的呼吸擦过他的脸,顺其自然地将团成一团的季玺整个笼罩住。
男人的呼吸频率很平稳,胸口规律地上下起伏着,季玺被他带动着,呼吸同频。
“害怕么?”炎一突然问,声音低沉。
“还好。”季玺说,他脸上露出了一点微末的得意表情,像一个恶作剧得了逞的孩子,“其实我很喜欢这个结局。”
他说:“我以为你会指责我,骂我。但就算再来一遍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们能一起死去,让终结本身也变得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炎一点了点他的鼻子:“懒得说你了。是因为没有人给你做饭,洗衣服了吧?”
季玺嘻嘻一笑,不置可否。
“但做畸变人实在太丑了。”季玺说,“这是我最不满意的地方。”
炎一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小傻子,你会是最好看的那个畸变人的。”
“你这样说我好像也没觉得有多么开心。”季玺嘟嘟囔囔地说,他别扭地转过身,抚摸着男人菱角分明的鼻梁和下巴,“希望我做畸变人的时候也能有一个很帅的保镖陪着我。”
“到时候军方的人出来,遇上我们,兴许还会惊叹一下,想这两个畸变人怎么这么奇怪,像两个晃晃悠悠的傻子,还非得一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