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鲜明。
完了遇到克星了,郁臻咬牙切齿地暗想。
愿赌服输,他必须以身试险。
换作以前,郁臻打死也想不到他会在梦里钻下水道,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不仅钻了,还钻得游刃有余。
他扶着倒数第二道铁梯,略沉的靴子落地,双脚踩进二十厘米深的污水里。
空寂幽冷的黑暗隧道,嘀嗒的水声细密地回荡在耳畔,郁臻摁开头灯,冷亮的白光照见以他为圆心、半径十几米的区域。
这种砖砌的宽阔下水道多见于城市化较早的都城,例如过去的巴黎和东京。
他不知道杜彧是曾经在下水道经历过什么,还是对这种建筑存有阴影;太写实了,每一块砖和每一丛青苔,再到脚底的污泥浊水,腥湿浑浊漂浮着死老鼠臭味的空气……
如果这是一条怪物口中散发恶臭的食道,那浓浆状的青苔便是它分泌的深绿色唾液,带有腐蚀血肉的剧毒。
郁臻甚至怀疑,杜彧本体是一只老鼠,在地下生活了百年终得以修炼成精,否则谁会对下水道有这般具象的想象?
当然这只是他的内心活动,他绝不会说出来。
杜彧把井盖推至原位,后一步下来。
不得不说,作为天生的有钱人,杜彧身上并没有那些娇生惯养的毛病,他良好地适应了下水道的恶劣环境。
黑沉沉的幽闭空间,他们的身影被灯光斜斜地映在拱形墙面,眼前只有一条笔直的水沟,无需地图,他们一前一后地踩着水前行。
哗啦哗啦的水声也盖不住老鼠沿着墙爬过的窸索动静,“唧唧”的微弱鼠鸣近在咫尺,唤醒人内心对黑暗的原始恐惧。
郁臻感到些许不适,这种时候不说话也太奇怪了。
他主动找话题道:“那条人鱼,多少斤来着?”
隧道内回音重,杜彧没听清,问:“什么?”
郁臻放慢脚步,“我问,你要送走的那条人鱼,有多少公斤?”
杜彧的声音近了些:“不知道,没称过,目测比你重。”
郁臻道:“那你负责背它?这里可没法用运输工具。”
杜彧:“我抱得动。”
对话结束,没人再讲话。四周又只剩踩水与老鼠蹿过的响动。
时间仿佛凝固了,明明只有一百米,却像走了一个小时那么久。这段路程的终点是一个变窄的出口,幽深漆黑,像一扇通往未知的房门,郁臻不自觉加快脚步穿过它——
谢天谢地,不用继续走在水里。
出口的另一边是更为宽阔的排水道,拱顶方墙,地面有一条连通的水沟,贴墙的两侧筑高了平台,人可以上去行走。
暗红砖墙的夹缝生着苔藓,一股霉味淤积不散。
郁臻轻快地跨到干的地方,靴子在积灰的地面留下湿鞋印;头灯光亮扫到阴暗处,几只肥硕的黄毛老鼠成群结队地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