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以为,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人类了;至少能够主动联系他们的,没有了。
今天这场会议谈论的,是时隔多年后,峡谷指挥室的信号器再次收到了来自外界的音讯。
那是条简讯中包含了一个坐标,以及一段模糊的音频。
音频重复了三遍坐标方位,录制的人是名小女孩,嗓音幼弱稚嫩,她甚至没来得及说完救救我们,就被掐断了录音。
在格蕾塔的字典里没有“见死不救”这个词,她决定派人去营救那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
她要求外勤组的十二位组长从自己的小队抽调一名队员,组成新的救援队,去往简讯中的坐标位置一探究竟;有人救人,没人则安全撤退。
执行这一命令的困难之处在于:从地图上看,那个坐标处在沙漠边缘,而发出简讯的信号站位于沙漠深处。
可见小女孩不是孤身一人,肯定有人保护她在沙漠里穿行了上百公里,陪她到信号站发出简讯。
等待救援的有多少人?他们之前在哪里生活?为什么让一个孩子来求救?
这条简讯来得蹊跷,会不会是设计好的陷阱?
每个人心里都有各式各样的猜测和预设。他们不能不去怀疑是陷阱的可能性,毕竟灾难后生灵涂炭的十年内,陆续减灭的人类里有相当一部分比例是死于内斗。
杜彧听出来了。
前排组员和格蕾塔争辩的问题核心是:值不值得?
自古沙漠便是人类不愿踏足的荒凉极境,从峡谷去到数千公里外的荒漠,要翻过雪山和草原,途经河流与城市废墟,路途遥远,还要对抗猖獗的异种生物。
即便能安全抵达,寻找求助的人并将其带回来,又是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仅凭一个小队的力量,怎么可能做到?
“你是让我们去送死。”那名组员这样指责道。
一般人绝不敢这么跟格蕾塔说话。杜彧端量了那人的背影好半天,认出他是格蕾塔的养子之一,好像是年龄最小的一个。
格蕾塔耸了耸肩,那是她标志性的动作,她无所谓道:“喔,你如果对自己没有信心,可以坐下,我不强制你参加这次任务,我相信比你勇敢的大有人在。”
“根本不是勇敢与否的问题!而是营救对象有没有让我们送死的价值!这不止是我个人的疑问,更关乎你选出来的十二名组员的性命。”
“我很痛心。”格蕾塔望着她一手栽培出来的年轻人,说道,“是什么时候起,我收养的孩子居然有了这种可悲的想法。——你认为录音里的人不值得你拯救吗?因为她是个孩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想象不到的原由?”
“太远了,她离我们太远了……”他无能为力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会损失惨重,甚至是无人生还,你不在乎吗?我是你收养的孩子,你可以不在乎我的生命,但其他人,他们有家人和朋友,他们——”
格蕾塔果决地转移视线,她的目光落在下面众人的脸上,冷静强调:“各位,我再申明一遍,这不是一次强制行动,如果你被选中了却不愿参加,可以私下找我说明原因和苦衷,我会酌情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