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杜家颇为敞阔的宅邸门口,依旧只有一个老奴在守门。
杜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门庭可谓寥落,近几日家中要办喜事,往来客人较平日多些,但也很有限。今日听闻那户大富大贵的人家要来给死鬼儿子送聘礼,全府上上下下都如临大敌,一大早便开始洒扫。
老奴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刚梦见了前头死在水灾里的爹娘,就听得吹吹打打,鬼媒人带着好几抬彩礼浩浩荡荡地过来,不禁咋舌,光是这些彩礼,也够杜家这个破落户再撑上一阵子了。
门户大开,鬼媒人等鱼贯而入,照例说一些吉利话,讨些赏钱,熟料就在此时,凭空出现一阵烟雾,一个衣着破烂的道人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中庭之中,正自拈须微笑。
杜家的下人未见过什么世面,一个个跌跌撞撞地到后院报信,正巧杜家老爷不在家,唯有老太太带着儿媳妇等出来观望。
那道人长得奇形怪状,身形削瘦,手脚都有冻疮,还拄着拐杖,似乎不良于行,见了他们,也不寒暄,只目光直直地看着后院的方向。
“道长,”杜老夫人双手合十,不知她是个居士,还是压根分不清佛教和道教,“不知道长驾临寒舍,有何赐教?”
“癸亥年五月初五。”道长声音嘶哑,听起来犹如夜枭。
杜家众人均是脸色一变,这道长竟然准确无误地说出了杜若的生辰八字,不管是有人告知他,还是他掐算出来,皆不是小事。
道长直愣愣道:“辛酉年九月十六。”
不论其余人等,杜家老太太和太太面色更为惊慌,这是与他家议亲的郑公子的八字,庚帖一直密封保管,除去寥寥数人外,从来没有半点泄露,就连面前这鬼媒人恐怕都不知晓,这道士怎么会晓得?
几个妇道人家六神无主,想问道长的话,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又见这道士眼睛一翻,竟然只见眼白,不见瞳孔,“鸡飞蛋打,行同狗彘。”
说罢,那道士也不顾旁人,一瘸一拐地往里走去。
众人想拦,那道士力气却大得惊人,硬生生闯到了内院,在院子里停下,手指了指地,随即一挥袖。
又是一阵烟雾之后,这古怪的道士再次消失无踪。
闹了这么一场,整个杜家的气氛都有些凝滞,一时间鬼媒婆都不知道是否该继续,只好讪讪地看着杜家的几个主母。
杜家老太太先回过神来,看着六神无主的媳妇,叹了口气,“愣着做什么,继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