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闻到了什么?”张嘉闻早知他五感敏锐过常人,见他如此难受,不由得在他双肘间托了一把。
“不知道,一种很油腻很令人作呕的味道。”杨舟轻脸都白了,眼中也有了泪花。
张嘉闻想了想,从随身布袋里取了个类似于鼻塞的东西,又掐了个诀给他封住口鼻,“好些了吗?”
杨舟轻只觉什么都闻不到了,脑中也回复清明,“为什么会有这种古怪的味道?”
张嘉闻略一思忖,眼中忽而闪烁,低声问,“你这个同窗,是否是南洋归侨?”
“是,他似乎是从马来亚还是暹罗回来。”杨舟轻见他眼神一亮,不由得有些好奇。
张嘉闻笑道:“这倒是有意思了,我自问见过多少邪术妖孽,此等南洋邪术却是第一次见到,此番也是运气,让我涨了见识。”
“可先生是否有把握和洋人的邪术一较高下?”杨舟轻迟疑道,“我在学堂里,老师们都鼓吹洋人厉害,无所不能,远胜国人。”
“这个说辞,你信吗?”张嘉闻反问他,“你当真认为你自己不如那些蛮夷?”
“可如今他们就是有坚船利炮,就是富庶先进,这谁也不能否认。”见张嘉闻面色不善,杨舟轻赶紧找补,“可我总觉得他们没有德育教化,只知道四处抢掠,实际上还是一群野蛮人。可就是这些野蛮人,从满清开始便让我们抬不起头来!你说这算不算是野蛮打败了文明?”
为何洋人比国人厉害,这是个复杂的命题,百年来那么多新学旧学的大家都没搞清楚,不要说张嘉闻这个道士了。
于是撇开这个话题不谈,张嘉闻冷笑一声:“你须得知道,坚船利炮,旧不如新,可当真论起道法,新不如旧。暹罗这等邪术,不过雕虫小技,极其亏损阴德,你万不能学。”
杨舟轻委屈道:“我连你的大道都没学会,遑论邪术?”
说来也奇怪,杨舟轻不仅气力过人,还聪明绝顶,从一开始吊车尾进了学堂,也不过数月,就连从前abc都不知晓的洋文,如今也能在班上拔得头筹,老师们都夸一句神童,让偶尔前去接洽的刘妈很是虚荣。
可偏偏就是张嘉闻的这些道法道术,他就算知其原理,就是无法很好地使唤出来,禹步都学了,符也会画,但别说天雷,就是点个火将这符自己烧了都做不到。张嘉闻也未灰心,就开始试着教他其他流派,就连祝由术都考虑过,想着他日后做个神医也不错,可想不到这小子碰上药理更是一塌糊涂,吃了他的药、被他扎了针、喝了他的符水,别说是从死神手中抢得一线生机,恐怕再精壮的活人都立刻倒地身亡。
虽然有些遗憾,但张嘉闻想想也便释怀了。道术玄妙,若是什么人都能学会,岂不是遍地是地仙,满天是天仙?
杨舟轻被封了嗅觉,反而其他四感更敏锐些,伸手捏了捏张嘉闻的肩膀,“先生,你看那边。”
周湘君房间的灯火突然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微光,似乎换上了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