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感。
阿迦叶并不害怕死亡。
虽然不能活着有些可惜,但是,也不用再遭受折磨了。又疼,又困,又冷,又饿。啊啊,要是马上就能死掉……
“笨蛋,想装死你还早了一百年。”清朗的声音。
额头咚得一痛,阿迦叶呜咽一声,缓缓睁开双眼。
耳畔模糊,视野一片黑暗。
“地、狱……?”她哑着嗓子,声音微弱。
“如果是的话就好了——”砰的撞击声,仿佛拳头打进肉里。沉重的什么,闷声倒下。
“既然醒了就站起来,不要拖我后腿。”
胸口,插着异物。全身的骨头,都好像碎掉了一样。动弹不得,只能躺在那里。
“强人、所难。”她艰难地说,“再说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对我、下命令……”
“脑袋撞坏掉了吗?你不是才答应,‘无论什么条件’?”
“神、威……?”阿迦叶呆了会儿,“啊、这里,是没有开灯,对吧?”
下一瞬,强风向面庞袭来,阿迦叶一动不动。
“你,在黑暗里看不见吗?”
“毕竟,是半只夜兔啊……”
“这样。”
星点亮起,如萤火虫,飞向并不遥远的地方。
火光漫天。鼻尖,有烤肉的香味。
阿迦叶的眼前,是赤发蝎辫的背影。雄性夜兔拖行淌血的漆黑之物,将它扔进迭有三人之高的燃烧尸堆。
阿迦叶颤抖着,发出做梦般的呓语:“真的,是你。在动、在说话……”
“是哦。还想,杀死我吗?”
“你,是必须死的……”这样说着,鼻子却不自觉地泛酸,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下,声音哽咽起来,“但是,还活着、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
“骗子。不是说,我死掉的话,你会很开心?”
他转身, 嘴角如往日那样勾起。他是笑着没错,但那贯穿胸口的杀意,冰冷又真实。
他白皙的面庞,仿佛戴上了用鲜血做成的面具。澈蓝的瞳孔好似用冰做的一般,即便背后火焰熊熊,也无法将它融化成水。
绝·对·生·气·了,而且是相当生气的样子。
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面对想要杀死自己的家伙,谁也不会有好脸色。虽说夜兔是要特殊一些,一般会因为这种杀意感到愉快,但打到兴头被突然放水……
横向对比,那就是交配到了一半,然后对方突然早泄。
火光之下,她看得很清楚。神威的瞳孔扩张,浑身肌肉紧绷,犬牙锋利,没有再尝到几百人的鲜血,根本不会收起。
脚步,哒哒向她走来。
未解的事情,有星星那么多。为什么,你会跳进洞里?为什么,我们还活着?这里是哪里?那些尸体是谁?接下来,你又要做些什么?
唯有一点,非常明确。
她会死。而且,一定会死于神威手下。
如果是小说中那些勇敢的主角,这个时候肯定会微笑着说:“杀了我吧。”
阿迦叶也想帅气一把。她想轻描淡写地接受这一事实,毕竟,她从来都是罪有应得。
但真的到了脖子被掐住的时候……
窒息的过程,真的好痛苦。
身体,不断颤抖。眼泪,顺着面庞滑下。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会、再想着杀死你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的性命、也属于你。只求你,原谅我。求求你,神威……”
她哑着嗓子祈求。一秒、两秒、三秒,挤压着气管的大力,忽然消失了。
“嗯,好啊。我原谅你,即使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谎言。”
毫不犹豫的声音。神威的语气与许诺死亡时,没有半分差别。
“哎?”阿迦叶的脸上仍是淌着泪水。
“我的命运,从来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他说,“而且……”
“什么?”
神威的视线,落在她的泪痕之上。
“没什么。”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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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光扫描着她的身体,神威的腕表展开光屏,出现了一系列的数据。
即使阿迦叶只有一半的夜兔血统,她的恢复力也远高于宇宙平均水平。
新添的擦伤,大部分都已经结痂。唯有胸口,因为承受了反复多次的贯穿伤,拖延了肌肉和骨骼的愈合。对于夜兔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如果继续失血……
染血的手,在黑衫上擦得干干净净,从腰包中掏出巴掌大的喷雾瓶。
“止血剂。”他说着,另一手握住插在她胸口的红伞,手臂正要用力,动作却是忽地一停。
他看了眼阿迦叶,刺啦,扯下一截袖子,塞进她的嘴里。
“你怕痛。不要咬到舌头。”他说。
白雾腾起,红伞飞掠。
随着红伞的拔出,啪,绷断的一声,阿迦叶的抹胸到了极限,弹性的布料断成两截。雪白的乳房跳出,柔软地晃动着,有如春季出窝的北极兔。
然而,如此绝景,神威却无动于衷,只专注于她的伤口。
尽管他拔伞的动作快得谁也无法看清,阿迦叶的额上还是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她呜呜地叫着,拳头握得死紧,极力压抑推咬踢蹬等应激反应。
因为是贯穿伤,神威喷完前面,便将她扶起来,也从背后喷去药剂。雾滴碰到伤口的刹那,她漂亮的背肌陡然绷紧,似是要弓起躲避,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乖乖保持原位。
“好了。”他说。
粗重的喘息。微微濡湿的布条,松松掉在地上。阿迦叶的碧眼迷蒙,喉咙轻轻闷哼着道谢。
衣物窸窸窣窣,黑衫落到她的身上。
神威赤裸着上半身,低头察看自己的腹部。阿迦叶的银刃虽捅穿了他的腹部,却也完美避开了动脉和主要脏器。
“真是、笨蛋中的笨蛋。”他喃喃着,将止血剂的喷口对准狭窄的伤口。
白雾蒸腾,吞噬了神威,也吞噬了阿迦叶的思考。她的应急处理已经算是及时,但脑部仍是出现了短暂的供血不足。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唯一能抓住的,只有手中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