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当他们互相争吵起来的时候,大家才会忘记久作,才会让我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着。”
“呐,深海先生,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大家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久作呢?”
我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些酸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小时候没有什么机会和年纪相仿的孩子们接触,硬要说同龄人的话,就是那位大人身边全世界第一讨厌的电波酱和…………同样在医院里住过很久、也喜欢抱着玩偶兔子的,雏菊。
有时候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孩子的残忍比起大人更加可怕而已。
久作故作成熟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下一秒又变回开开心心的样子,“后来我知道了。”
“负责来照顾大家的护士小姐,在打电话的时候,和对面的人这样抱怨了哦。”
他将鬼脸人偶挡在自己的脸前摆弄着,同时用一种平铺直叙的大人口气模仿着。而星星般的左眼,则从人偶身后,哭泣般地窥视着我的表情、亦或者是这个世界,
“‘都是现在社会的制度太好了,这些小鬼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够有吃有喝,每天就知道胡闹,最后还要我来伺候他们’。”
“……”
小孩子的心灵就和兔子一样,是非常害怕寂寞的。
如果世界不去温柔地、正确地对待他们,之后哪怕会开出再怎么艳丽的花朵,流下的也只会是剧毒的蜜。
“深海先生要我做自己想要的事情对吗?”他无意识地摆弄着自己的人偶低下头,做出认错一样的姿态,“可我,只想毁掉现在的社会。”
——这是不对的。
但即使是这样一句苍白无力的话,我都觉得自己心虚到完全没办法说出口。
毕竟,那个时候的“我”,做出了比他此时的愿望更加可怕的事情。
“这样的话,每天就会有更多人来和我玩了吧?”
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搂着脖子轻轻地回抱了我一下,像只不懂得戒心的小动物一样蹭了蹭,
“虽然大家和我玩起来的时候,稍微有点痛,但久作会努力去忍耐的。”
“久作,你……?”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把自己的胸口上都放满了竖起的刀片。
随着刚才拥抱的动作,那些过于锋利的剃须刀片有些掉落在地上,而有些则深深地刺进了他的皮肤里,鲜血正在慢慢地浸染那件白色的、我们之前一起挑好的衣服。
黑紫色的手印出现在了我的手腕上。
那手印的姿态仿佛是要拉着我离开这罪恶过盛的人世,又仿佛是面前的孩子已经无人可求救,只能对我这样的人伸出渴望的手。
而伴随着下一秒棉帛被撕裂的声音,和鬼脸人偶忽然开始尖利大笑的声音,那个浑身伤痕累累的孩子,也在此时扬着笑容,对我唱出了童谣《笼中鸟》的最后一句。
“【身后之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