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学妹?我以为你会选忏悔课。”
楚明镜怀里抱着一摞材料,打量着背着书包、眼神慌张的宁山月,语气有些困惑。
“嗯……实际上我没有……我的学分够了。”
宁山月欲哭无泪,不敢直视他的脸,只好继续低头看脚尖。真是有够倒霉——连这么简单的谎话都说不好,她还是去蹲大牢算了。
“哦,多上两节专业课也好,至少能学到点知识。”楚明镜笑了笑,“实际上,我也觉得那门课没什么意义。”
“嗯?学长也觉得——”
“是啊,大家都在编故事,谁编出来的罪行足够恶劣就能拿高分。”楚明镜缓缓道,“做过错事的人自然会受到来自他内心的报复,‘要是他觉得自己没有罪,他就不可能上吊。’再说,芯片的监控也是永远不会出错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宁山月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一觉醒来整个世界的人都疯了。
不过等等,他刚才是引用了禁书*里的话吗?
“对了,恭喜你,你的文章选上了。”楚明镜在材料堆里翻了翻,抽出一张纸递给她,“证明文件我先拿给你,学期测评的时候要用。组织部的人正在统计,之后就会把绩点给你算上。”
“谢……谢谢。”宁山月局促地点点头,“学长刚才是在讨论文化墙的事吗?我还是不耽误你们工作了——”
“没关系,帮助学生也是我们的工作之一。正好看到你在附近,就顺便过来打个招呼。哦,还有——徐星和说那天的事他很抱歉。”
“诶?”
“他好像对你开了很恶劣的玩笑。即使法规允许,随便对刚认识的异性提出这种要求也是很失礼的。”楚明镜的语气变得有些许严肃,“他说你好几天都没跟他说话,我说这是他应得的……如果下次再见到他,他会亲自跟你道歉。”
“嗯,倒是也不用啦,我没那么介意……”宁山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这几天都不愿跟人说话完全是由于另一件事,更何况她还在梦里意淫过人家呢。此时楚明镜漆黑的眼瞳注视着她,模糊的记忆突然回笼,梦里的楚明镜也是用这样认真的语气要求她被几个男生轮流羞辱,还夸她做得好……
打住!宁山月你难道真的就是这种不知廉耻的人么!
学长对她这么重视,如此关心她的感受,她脑子里却是那档子事……
看见低着头的少女突然红了脸,楚明镜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与这种类型的女生相处不多,首都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一副精明相——这并不是贬义词,戴着面具伪装成完美的模样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甚至唯一的生活方式,他已经很少见到谁会在自己面前表露出真正的慌张来——在这个安全的世界里表露出慌张是危险的。甚至连他自己也一样,在说出那些话时,也不知道那是出于学生会长的待人守则还是发自内心。
但是她不一样。她的面具还很脆弱,理想如尖刺般生长在身周,真实得愚蠢。他突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表情里的温度也消退了几分。
“嗯,你没受他影响就好,以后你可以多关注……自己的想法一些。”
说完之后他也再找不到话了,眼见宁山月也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便主动提出他还有工作,如果她有需要可以再来找自己。她忙不迭地答应,立刻转身离开,他盯着她灰色的裤脚,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陈旧,只是早已不是首都会流行的款式了。
他叹了口气,远远地跟了上去。
没错,在这之后,他应该远离她。
宁山月一口气跑到了宿舍后门,扶着树干喘气。
北面的垃圾站飘来一股令人恶心的气味。她喘了两口又呛咳起来,干脆转头爬上台阶,把树林里的空气大口吸入肺里。小的时候她家所在的楼房后面就有一片野树林,是几个老工人秘密种植起来的,没有被政府记录在案,成了隐蔽黑市的最佳场所,她也可以随意在里面玩耍而不用担心被治安科的护林兵开枪射击,因此看到第一次看到这片林子她还有一种诡异的安心感。当然后来沉希就告诉她了一个男生试图从后门翻墙出去结果被高压电网电死了的事,她才知道这里只是新的垃圾处理技术的实验林场,那些树木都是因为吞噬了无数腐臭的物品尸体而生长得如此茂盛,光明国不会留下任何一片无用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