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王轻从腰上将钥匙解下,扔向林稚水,看着他将牢房打开。
陈大夫:“你就不怕我跑了?”
林稚水诧异地瞅他一眼,反手一剑,剑气刻入石墙,陷出长而深的沟壑,“你可以试试。”
陈大夫:“……”
对不起,不敢动不敢动。
林稚水踏进了牢房,在众人眼神中蹲下来,揪了一下陈大夫的发尾,笑道:“我有一些话要问你,你记得说实话,不然我就把你的头发剃光。”
或许现代人不太理解,然而对于古人来说,髡首是一种刑罚,曹操割发代首,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古人眼中,这就是满满的诚意。
陈大夫脸色青了又白,“我收回之前的话!”
这种混不吝的小子,说什么君子!
“嗯嗯,您自便。”林稚水不以为意,“陈大夫对恨妖一事怎么看?”
问到这个,陈大夫可就不困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瞧着林稚水:“想出此法之人,终遭祸殃,不得善终!”
反正自己都要被斩了,左不过再五马分尸,除了受侮辱,还有什么怕的。陈大夫定稳了心态,辛辣之言不断从口中吐出:“我行医数十年,见过的美美丑丑之人不计其数,倒是头一回见到丑恶到肌肤每一道纹理,都是一桩冤案的画风清奇的人。”
王轻睫毛一颤,垂了眸子,并不作声。
她大约猜出林稚水的想法了——借受害人之口,道出对她的愤恨与不满,以此来动摇她的心性。
没用的……
王轻在心中如此对自己说。
她做了这件事,本就下定了决心将恶果背负。有句话她没告诉过林稚水,只是不想对方觉得她在扯大旗,图心安——
人族当与妖族开战时,将这些人带上战场后,她必是要冲在最前面的,待到尘埃落定,不论人族是输是赢,她该是死在战场上。而早已得到吩咐的部下们,或许可以将她的尸体带回,骤时,城中反应过来的人,或鞭尸,或焚骨,随他们发泄吧。
陈大夫依然在慷慨激昂。
“你是城中过客,恐怕不清楚被影响的人抱着什么样的理念吧。在他们眼里,不恨妖的人都不是人,是异端。不说妖族坏话,不每日唾骂妖族的人,放弃减免税收机会的人,都是傻子。每月会有一次杀妖盛典,都是兽类,不是真的妖,而那时战鼓一擂,你是没有看到,有一个算一个,那些人眼睛红得都要滴血。你猜为何?”
“天灾侵害是妖族使坏,子嗣不丰是妖族影响,不能发财,必是有妖妨害,以往我遇上治不好的病人都是哭泣哀绝,最近两年都会反过来安慰我了,他们说:陈大夫别自责,是妖族害了我,要杀妖才能得到救赎,只可惜我们没法杀妖,才无法自救。呸!我稀罕这般安慰吗?我医术不精就是不精,没有华佗扁鹊之能便继续钻研,将不足之处推到妖族身上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