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鼻尖还能嗅到血腥味,他颊边的肌ròu忍不住跳了一下,他一步步的查,最终查到今日这结果,心中实在是满溢着说不出的悲凉。
难怪贺时宪连尸首都没有,齐伍与陈士古把他毒杀了,扔在宣城外面的尸海里,谎称贺时宪被大周的军队斩杀,他们来不及挽救,齐伍甚至为此还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刀,留下了很重的伤。
可他什么都不知,还为贺时宪的英年早逝而伤怀。
他就这么蒙在鼓里,看着齐伍跟陈士古步步高升,成为赵坚最信任的心腹大将!
他甚至还看着贺玄早早就去打仗,为赵坚效力。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羞愧,以及愤怒。
那种qíng绪扑面而来,好像寒冬冷冽的风,映着他充血的眼眸,将杜若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她站在那里,抬头看着父亲,再也不敢往前走一步,好像会怕被那风刮到,伤到。
在灯笼微弱的烛光旁,女儿纤细的身影停在眼前,杜云壑不得不收敛起来,往前走两步,弯下腰笑道:若若,你怎么来这里了?
笑容是有些牵qiáng的。
看来今日父亲定是遭遇了什么事qíng,杜若拉住他衣袖:我是来接你的,爹爹,我等着你一起吃饭呢。
他很惊讶:往前也不与我们一起用饭的,怎么今日又要等我了?那你娘也没有吃呢?
是的。杜若朝他身后的雷洽看了一眼,忽地问道:雷洽,我爹爹今天gān什么了,忙到这么晚,你都在爹爹身边吗?
你这孩子,雷洽不在我这里又会在哪里?杜云壑拉着她往前走,我也不是今日才忙,而今大燕才立,方方面面都需要人手,这种qíng况总是要持续几年呢,再说便是盛世,官员又岂能闲着?你多陪陪你娘就好。
他不知道自己看到雷洽,那么今日就是雷洽了,杜若狐疑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还换了马车!
可她也不能问,因为父亲肯定不会告诉她。
她轻声道:爹爹,您一定要当心身体,我最近做到很不好的梦我跟娘可只能靠您呢。她依偎在他身边,您不能有事。
杜云壑心头一震。
这孩子还真有些敏感,他什么都还没有说,竟然就会叮嘱他,他笑一笑,摸摸她脑袋:为父身经百战的,能有什么?也不知你这小脑袋瓜整日想些什么,胡乱担心人,怎么不担心担心你的肚子,现在饿的很了罢,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吃饭!
他拉着杜若朝正房快步而去。
谢氏一早得了消息,已经让厨房把热好的菜端来了。
你也是,我早让你早些吃了,竟然跟若若一起等。杜云壑看着妻子道,凌儿不在吧?
哥哥没有来,他在自己那里肯定吃过了。杜若笑眯眯道,也是我赖在这里,娘没有办法,现在正好,我们一起吃。
三人便都坐下来。
怕妻子,女儿再看出什么,杜云壑竭力装得很是轻松,只等到杜若告辞走了,谢氏也去忙别的了,他才站在庭院里,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出神,因为这实在很是棘手。
他该怎么做呢?
在他那么漫长的人生里,头一次遇到这样叫他百感jiāo集,不能立刻做下决定的事qíng。
夜渐渐深了。
庭院的树木在月光的照耀下,在墙上映上斑驳的影子。
齐伍坐在椅子上,背有些微微的佝偻着,盯着面前已经茶动也不动,直到对面一个人淡淡道:你何不先把茶喝光了?本王今日要jiāo代你的事qíng很多,恐怕你到时想喝,茶已经凉了。
声音在空阔的屋里回dàng。
齐伍伸出手,端起茶放到嘴边吃了几口,他手指紧紧握着茶盅,使得茶水都在里面摇晃起来,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颓丧的将茶盅放在桌上,松开手道:今日杜云壑已经查到了,还将人灭了口。原本这桩埋了很多年的事qíng怎么也不可能被人挖出来,可要是有人引导,自然是能查个水落石出,他看向那年轻男人,你打算如何做?
那人没有回答,他手指搭在椅柄上,缓缓道:皇上让你又掌兵马,可见他是真的信赖你。
这话听起来极为讽刺,齐伍面皮抽搐了一下: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你真是越来越急躁了。那人站起来,长身玉立,月光在他漆黑的袍服上流淌着,想当初你不是这样的,大名鼎鼎的齐大将军能挡千军万马,何时都能沉得住气,本王就是看中你这一点才把你留下来,可陈士古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齐伍浑身一颤。
那日陈士古身上的血像飞剑一样泼了他一身,有些甚至还流到了他的嘴巴里。
他永生都难以忘怀。
自那以后,他的右手好像就不太听使唤了。
他也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这么些年,没有一日他不是活在煎熬中,活在羞rǔ里,瞧着外面墨色的天,他心想他可能撑不了那么久,兴许死比活着更容易,他忽然道:你不如今日就把我杀了,报你的杀父之仇!
第46章
他看着那年轻人,无畏的说出求死的话。
连黑暗也难以遮掩他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