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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已经知道了吗?”他似乎没想到,又陷入了沉默。

    “我只是听到费尔法克斯太太吩咐艾莉去给梅森先生准备简餐,梅森先生现在一个人在三楼吗?”

    “当然不是一个人——啊,我正要和你讲这件事。”他清了清嗓子,“您这儿有水吗?简小姐,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抱歉,我很少招待别人。”简爱想起自己还没有给他倒杯水,于是起身给他倒了一杯,幸好柜子里还有一个从来没有用过的杯子。“我这里只有热开水。”她把杯子递给了罗切斯特先生。罗切斯特先生紧紧地握住了杯子,简直就像没有感觉到烫人的温度。

    “我曾经和你说过,这是我记忆中的最后一块黑斑了……伯莎·梅森就住在上面。”他指了指天花板,“我想你已经知道格蕾丝·普尔了吧,她是够强壮的,也够忠诚,这样的人才能压制住伯莎·梅森,或者说,我的‘妻子’。”

    说到“妻子”一词,他的面孔上流露出了巨大的绝望和伤痛,溺水者一般。

    “你一定没有想到,我已经有一位‘妻子’了吧,简小姐。”他这下没有再看着简爱,他的目光紧盯着杯子的热气,“我在你这个年纪左右的时候,被父亲和兄长所欺骗——或者说,我也埋怨当时我的幼稚和单纯,被她的美貌诱惑了。她如同美杜莎,递给了我一杯毒酒,毒蛇紧紧地缠绕着我。”

    “她带着年轻,美貌和大笔的嫁妆嫁给了我,起初我当然是欣喜若狂,我以为得到了世界上最稀有的珍宝。可是好景不长啊——这句话你是不是已经听过无数遍了——我没有想到她患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

    “在最初的短暂甜蜜之后,她变得放荡,猥琐,庸俗,她的思想庸俗不堪,和我实在无法交流。无论我说什么,她都是用既蠢笨又讽刺的语言来侮辱我。整整四年,她毁了我。她的恶习像藤蔓一样紧紧地勒着我的四肢,我几乎就要窒息。她的毒液将我从一个天真的青年变成了一个阴郁的怪胎。她荒淫又酗酒,想要拉着我和她一起堕入深渊——简小姐,我想脱离这种苦难的深渊,难道有罪吗?”

    简爱早已知道这一切,可是在真正面对他的时候,他的悲哀和挣扎深深地感染了她。她摇了摇头,她看着他的剪影,黑色的眼睛被摇晃的烛光照得如同满含泪水。

    “四年里,我的兄长去世了,第五年,我的父亲也走了。于是我拥有了大笔的财富,拥有了桑菲尔德,可是我却永远地和她绑在了一起。从法律和社会来看,我永远无法摆脱她,我永远无法摆脱别人嫉妒又同情的眼神——她被确诊发了疯,她的放肆和猖狂催生了病症的种子。”

    “她在确诊之后,就被关了起来。期间种种的离奇和崩溃就不一一赘述了,即使再次提及,我都无法呼吸。曾经有一次,我从箱子里掏出了□□,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幸好我没有这样做,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想到了在欧洲,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早已被玷污了——在我刚刚意识到真相的时候,我父亲得知了由他挑选的女人的丢脸行为后,也急切地帮我掩盖了这一切——我带她乘船来了英国,把她关在了桑菲尔德。我以为我终于自由了。我急切地安排好了一切,就带上了满身的罪恶和疲惫开始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