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1 / 2)

戚喻稍稍松下一口气。

    做出取消试验这个决定后,戚喻心中负担仍是卸不下,总觉得风雨欲来。明知不应该为未来的事焦虑,可总是办不到。

    她分散注意力,起身,去看虞昭然在干嘛。环视一圈房间没看见他。

    出了门,看见虞昭然在别墅院子圈出来的土地上刨土。

    “你在干嘛?”

    “种花。”

    她走过去蹲下,看他种花。

    “怎么想起来种花?”

    她方才从天台上跑下来,脚底沾了好多灰,他拖地,地上都是她灰灰的脚印子,想起来她这院子里也有一块空地,干脆也种上花吧,和他的院子一样。

    “想种就种了。”

    “这是什么花?”

    “不知道,等它们开花就知道了。”他把种子撒下去。

    不同的花有不同的生长期,等第一次开出花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盲盒一样的期待。

    她托着腮看他忙活,一晃神,看清了他的右手。

    他右手食指指节上有一颗小痣。

    戚喻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虞昭然看她,“怎么了?”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死死盯着他指节上的那颗小小的痣。

    他见她脸色不对,“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很长的指甲。变回人鱼模样我看。”

    她脸色奇怪,声音也变了,看他像看仇人。

    虞昭然不明白,“你怎么了?”

    她将他的手腕攥出印子,咬紧了牙,“变给我看。”

    虞昭然没有整个人变回人鱼模样,他的手渐渐变成人鱼时战斗时的形态。

    鲛人的尖利手指只在战斗杀敌或者防备状态时出现,所以之前他在戚喻面前露出原本模样时,从来没有露出过爪子。

    一模一样。

    戚喻手在抖。

    真的是他。

    梦里,是他的手穿过了她的胸膛。

    戚喻松开手,后退几步。

    她不明白那个梦到底昭示着什么。是过去发生的,还是未来即将发生的?又或者只是一个梦而已没有任何意义?

    不会的,从他遇见虞昭然开始,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已经不能是一句多虑巧合能抹过去的。

    所有的一切好像在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发展,谁也改变不了。

    他看到她痛苦纠结的脸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伸手抚平她皱紧的眉头,“别难过。”

    戚喻抓住他的手,一字一句,“这只手,在梦里,想要杀我。”

    虞昭然一愣,眼底浮上茫然疑惑,“我没有理由杀你,我……”下一句卡在喉咙,终究没有说出来。

    戚喻觉得很累。好像被雷劈后一切东西都没办法回到原来了,她指自己的心境。

    一个无缘无故的梦,她指责虞昭然,甚至有一瞬间她恨死他。可是虞昭然很无辜,因为一个梦,莫名承受了她的恨和怒意。

    戚喻觉得一切需要停止了。

    明明没什么外在阻止的力量,她决定要停止这一切。

    那就先从他开始吧。

    从最近的人开始。

    她松开手,无力地垂下头,“虞昭然。你走吧。”

    她低头,鲛珠海挂在她脖子上,她摘下来还给虞昭然。

    “答应买给你的珠宝首饰,你自己去买吧,我会给你钱的。”

    “不要来找我了。”

    她拖着脚步回身,关上门。将他关在门外。

    一切都这样突然。

    虞昭然呆呆地站在门外,无比失落。

    不知过了多久,戚喻打开门,虞昭然已经不在了。

    院子的土地还是翻新过的样子,他投下的花种不知什么时候开花,大概是他最后的陪伴。

    说不难过是假的。

    可只要活着,总会有机会相见。

    她现在身上太多谜团。如果没出现这些事,一个梦,她不会当真。梦里的场景让她对虞昭然怀疑恐惧。

    明明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可危及到自己的生死,好像一切都成泡沫了。越亲密的人捅刀越深,她感到害怕。

    她需要冷静,不管这个梦是真是假,是过去是未来,她都要弄明白,为什么他和她走到了那个地步。

    戚喻明白这对虞昭然不公平,可是她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了,已经无暇照顾其他人的心情了,是的,她就是这么自私。

    或许虞昭然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俩或许在孤岛之前见过。梦境片段,或许就是这个“之前”发生的事。

    为什么她也不记得呢?

    用记得来形容并不准确。

    她确信自己没有过那段经历。

    消失的记忆,消失的时间。

    折磨着他,也折磨着她。

    戚喻拖着步子去了天台。

    院子里有他种的花,房间是他整理的,小黑小白是他照顾的,整个家里,全是他的痕迹。

    可天台的回忆似乎更浓重。

    泳池的水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她站在泳池边上,想起他在水里的样子。

    水波颤动,晃人眼,她眨下眼睛,蹲下来看水池深处。

    是一小堆珍珠零零散散沉在水底。

    怎么会有珍珠呢?

    鲛人泣泪,泪化成珠。

    在他不确定她是否能活着那几个晚上,他为她流泪了。

    水滴在池面,消失不见。

    戚喻捂住眼睛。

    虞昭然。

    她无力地坐到地上。

    微风吹过,吹散颤然的池水,水面层层荡开,模糊池底的珍珠。

    “不必痛苦,因为痛苦是必然的。放弃自我,你才不会痛苦。”

    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戚喻抬头,四处环顾。

    她人不在。

    可她的声音却能清晰传进她的耳朵。

    “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