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
戚喻在天台独坐了一夜。
一夜未眠。
她看着太阳重新从天际升起,照亮这个破碎的世界。
虽然已经不是普通人,但身体机能仍然需要运转。
戚喻下楼找吃的。
冰箱里,都是崭新的食材,柜子里的东西都井井有条,调味品甚至还贴了条。都是虞昭然整理的。
戚喻扶住料理台。
她需要出去透口气。给小黑小白续上吃的和水,戚喻出门。
别墅距离闹市商场有段距离,她徒步走过去,看到了人烟。
她好久没吃过小吃摊了。高中时拉着棠高阳到处吃,吃坏肚子,仍然乐此不疲的尝试,接手酒吧后,这些东西好像成了遥远的记忆。
早市商家已经开始出摊,这会还不是买早餐的高峰时间,行人顾客不多。
戚喻一家家看着,考虑吃哪家,有争吵声传来。
“你吃完了说没钱,你来吃霸王餐?”
“抱歉,我的钱花完了。”
“打电话让你家里人来送。”
“我没有家里人。他们都死了。”
“嘿,你来找茬的是吧……”
戚喻听着声音熟悉,循着声音望去。
是那个女人。
她在人群外望着,没有出声,看这场闹剧什么时候结束。
女人却在人群中瞥见她的身影。
她指着戚喻,“她可以帮我付钱。”
所有人看向戚喻。
戚喻装作不认识,转身就走。谁知那女人上前一步已经拉住她的手。
“你如果走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没人会解答你的问题。”
戚喻看住她的眼睛。
女人淡淡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威胁的情绪,瞳色很淡。
戚喻付了钱。
她吃完了戚喻还没吃,顺势在这家也点了餐,吃饭期间,女人就坐在她旁边,没有上次一样离开。
“为什么这次没走?”戚喻问她。
“你需要我。”
她坦诚地让她意外。
“要再吃点吗?”她吃,她就这么干看着,戚喻觉得怪怪的,随口邀请了下她。
“多谢了。”女人很坦然地接受,又问一句,“都是你付钱吧?”
戚喻喝一口咸口豆腐脑,“不然呢,你有钱吗?”
女人低头继续吃。
“你叫什么?”戚喻问她。
“九黎。”
很怪的名字,更像是代号。
“是真名吗?”
“是。”
“我叫戚喻。”她介绍自己。
九黎夹起戚喻面前的一块馅饼放进嘴里,“你叫什么不重要。”她吃饭并不着急,细嚼慢咽。
“为什么不重要。人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名字怎么证明曾经有过这个人?”
“有些人的存在并不重要。”她低头吃饼。
戚喻抬眼,“你是说我不重要吗?”
九黎苍白的脸上出现很浅很淡的笑意,“你我这样的人存在与否不重要,我们迟早都会迭代消散。没有人会记得我们。”
人迟早会死这没什么可说的,她说话说的深奥,戚喻不想深究。
“也对,人一出生就是为了走向死亡。”就像昙花,昙花一现,在短暂的时间拼命活着。
清晨的朝霞淡去,早市的人流流动起来。
戚喻放下筷子,“吃饱了吗。”
九黎捧着碗将最后一口豆浆喝下,“稍等。”又在嘴里塞了半块油条。
戚喻起身去结账。
两人与人流逆行,慢慢往早市外面走。
“你多久没吃饭了?”
她没吃之前九黎就吃了一顿,她开始吃,九黎又跟着她吃了一顿,早饭还能吃这么多,没有吃饱的时候。
“吃不饱。”
戚喻瞅她一眼,“你的胃是深渊吗,怎么吃都吃不饱,是没钱买饭饿久了吧。”
“确实是没什么钱了,上次那个男人给我的钱已经花光了。”
“谁啊。”她随口一问。
“你的保镖。”
戚喻更糊涂了。“我的保镖怎么会无缘无故给你钱?”
“可能是把我当成要饭的了。”
“……”
“所以就是很久没吃饭了呗。”
九黎摇头,“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吃饱的,和多久没吃饭,有没有钱没有关系。”
戚喻疑惑,“为什么这么说?难道能力会不断消耗身体,所以需要不断补充能量续能吗?”她用了个很现代的说法,不确定九黎能不能听懂。
她听懂了,“可以这么解释。”
“我只是快要死了。”
戚喻转头。
她说的很平静,死亡比吃饭还要平淡,不值一提。
戚喻心中百味陈杂。
虽然认识这女人没多久,但戚喻没什么陌生感,她和她一样,都不是这来来往往普通人中的一员。
戚喻叹一口气,“你也能看见天空的裂缝吗?”
“嗯。”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看见?”
“你是被选中的人。”
好郑重的说法,好像说的她是救世主一样。
戚喻不屑一笑,“好像是我多大的荣幸。”
“所以到底是什么说法?为什么无缘无故赋予我这样的能力?我不需要。”
九黎静静道,“赎罪。”
上早班早课的人匆匆忙忙往早市里挤,她俩并肩逆行,仿佛人群中的异类。
戚喻停下来。
九黎道,“你我都背负着罪孽,为这世间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