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节(1 / 2)

从此,他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化名为冬歉。

    他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洗去了曾经的稚嫩,那双漂亮的眸子里藏满了算计。

    他在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那里接受训练。

    这位友人名为师兰渡,是锦衣卫出身,虽然早已告老还乡,但仍在朝堂各个机要之处布下了自己的暗桩。

    冬歉跟在他身边,日日将削铁如泥的匕首转在手中当玩具玩,又将多到堆满一间屋子的朝堂卷宗密事一一看完,知晓要如何动用蛰伏在朝堂中的巨大人脉网,明晰当朝权势机构如何划分,又如何运行,还练就了最好的刺杀技术。

    为了能顺利混进皇宫,他吃了换颜丹,此药虽然可以改变他的容貌,却也让他彻底成为了一个药罐子,必须每月服下一颗,否则会筋骨错位,不治身亡。

    换颜丹是前朝秘药,更是失败的半成品,服下换颜丹的人往往各有各的丑法,但他却像是混进呕哑嘲哳的天籁,反倒更添了几分颜色,眼角一抹红痣,像是画皮妖怪一般,不可方物。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样的容貌会为他埋下怎样的祸患。

    此刻,距离他全家满门抄斩已经过去五年。

    那年,他才十五岁,却已如半百之人一般老成,眼里满是算计和城府。

    他给自己捏造了一个新身份:一个因为家境贫寒被父母卖到皇宫的小太监。

    只有这样,他才能顺利潜入东厂,找当年陷害他父亲的厂督复仇,最好能取而代之,成为皇帝的宠臣,在他最信任自己的时候,用他最擅长的武器,一刀将其毙命。

    三年时间,他一步步从一个端茶送水的小太监晋升小旗,总旗,试百户,再到百户。

    可是,就在他野心勃勃,即将成为新的掌刑千户之时,却发现公布名单上没有自己的名字。

    原来,在他上个月执鞭拷问朝廷重犯的时候,当朝太子厉北沉看上了他。

    一个拿着刑鞭,蛇蝎心肠的美人,手段阴狠毒辣,口中说着什么忠君仁义,刚正不阿的品行却配着一张妖孽至极的脸。

    明明看见血就兴奋,又偏偏生了一双含情眼,看谁都深情。

    他就用这么一双眼睛,微笑着,狠狠地抽打着罪臣的皮肤,血肉横飞,嘶声力竭的惨叫划破夜空。

    那场面太过残忍,陪审的人都不自觉地偏开了目光,只有厉北沉将冬歉从腰到腿细致地描摹了一遍,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天知道,厉北沉看见他的第一眼便只剩下一个念头——

    真想狠狠干哭他。

    于是轻飘飘地动用手腕,一步步斩断了他的晋升之路。

    冬歉本该坐在尊位之上,应付那些巴结谄媚的同僚,此刻却被五花大绑在了厉北沉的床上,等着他的临幸。

    他知道当朝太子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他天赋异禀,滴水不漏,几次讨伐北蛮都大获全胜,同时管控着朝堂的诸多势力,也会成为未来的一国之君,而自己一个小小的正六品官员对他而言简直如同蝼蚁。

    但他绝不能成为雌伏在他的床上,被迫关在方寸之地,摇尾乞怜,一生无法复仇的男宠。

    除非...让他爱上自己。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成为一个任人宰割的下贱男宠,甚至可以反将一军。

    他临时改变策略,用美人计一步步攻陷他,甚至利用他的喜爱接近当朝圣上。

    在这之后,他又设计让厉寅爱上他,并且计划在他最爱自己的时候,一刀将他捅死在龙榻上。

    只可惜,他的计划败露,厉北沉亲自对他使用凌迟之刑,又将兑了盐水的毒酒淋在他的伤口上,用了诸多的刑法才将他生生折磨至死。】

    炮灰,果然炮灰。

    而眼下,正是厉北沉看中自己,将他绑来,威逼利诱让他当自己男宠的关键剧情。

    在这个剧情中,他没有选择以卵击石,而是转变战略,做了一个近乎大胆冒险的决定。

    让厉北沉爱上他。

    跟着师兰渡的时候,他除了玩权弄术,学习必要的朝堂之事外,也学会了攻心之法。

    虽然上不得台面,但美人计也是万千计谋之一。

    只要能复仇,只要能达成目标,他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至于厉北沉,早在入宫之后,他就根据他手中的情报网了解到了这个人。

    此人早年由不受宠的妃子在冷宫中诞下,不受宠爱,但因为厉寅的几个儿子要么早年夭亡,要么残废,要么荒.淫不成器,再加上厉北沉屡立战功,这才逐步获得了厉寅的重视。

    原本他也计划着从这个人入手,但奈何他根本看不上东厂的人,平日里也没什么接触的机会,便只好作罢,放弃了从他身上开刀。

    如今,他不去请,倒竟是自己送上了门来。

    冬歉像是蛰伏的毒蝎,将剧毒无比的尾勾藏了起来。

    厉北沉这个人,很容易对某样东西失去兴趣,若是轻易地应了他,他恐怕真的会成为供他在床上取乐的玩物,再也无法翻身。

    这样可不行。

    须得吊足他的胃口,不能操之过急,要一点一点服软,一点一点掉泪,满足他食髓知味的征服欲,这其中大有学问。

    除了鱼饵和钓技,还需要有猎手般足够沉稳的耐心,鱼儿才会上钩。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冬歉意识到那人来了,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片刻后,门被人推开,厉北沉拉开椅子,以一种懒洋洋地姿态坐在他身边,盯着他看了十几秒,语气温柔地几乎让人有点毛骨悚然:“考虑好了吗?冬大人。”

    冬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什么温度的眸子恍若琉璃,冷冷地映着他的身影,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交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