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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晴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复盘这场小小的交锋。

    她该是知道自己的困境,也在尝试自救,但身边大约还没有可信的谋主,猖狂至极的伪装约摸是她自己想的……她很聪明。也很好看。撑起架子的小模样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怪可爱的。

    卫载是怎么样一个人呢?许晴初在她身边最近的地方看得最是清楚。她的心太善了,因为善,她不忍见苦难,因为善,她私下里悄悄地行义举,也因为善,她不想与兄长们争,处处退让。她的喜爱热烈,她的厌恶分明,她的懦弱却也天真纯粹。这样一个人,还没有被俗世的污浊沾染,她活得干净又明艳,叫人心动。

    那两年,许晴初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安安静静地做卫载的主簿,替卫载管着财货庶务,她眼看着卫载肥马轻裘放浪形骸,轻狂到了极点,也眼看着卫载干净的一双手沾染上亲近之人炽热的血,眼看着卫载那双好看的眼里染上仇恨和愤怒的颜色。

    为了坐实顽劣之名,卫载此前闹走了不少属臣,她的府里长史掾吏空额不少,杂事都叫内臣担着,得了个许晴初,便都给了她。许晴初担着七品的主簿官职,做的却是长史的活,事多得很,到夜里还在忙。

    值房的门猛地被推开,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许晴初闻声停了笔,抬头看见卫载散着发抱着酒坛跌跌撞撞地进来。她浑身酒气,狼狈万分,啪地一声摔到了许晴初桌案上,酒坛滑落,瓷片四溅,酒液淌了一地。

    许晴初暗自叹了口气,伸手拉她:“殿下,你醉了。”

    卫载没有理会,撑起自己,展露出那张仍带着稚气的脸,眼角泛红,眼眸含着水,又湿又润,包裹的却是冰冷的锋芒。

    许晴初看呆了去,伸出的手顿在那里。

    卫载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用足了力气,抓得她生疼,那双多情妩媚却又寒芒四溢的眼看向她:“许主簿,许主簿,教教孤吧,孤的怒、孤的怨、孤的不甘,该如何平息?”

    许晴初看着她,平静地接话:“平?为何要平?物不平则鸣,殿下蛰伏得够久了。”

    卫载冰冷彻骨的四肢里燃起了火,那火自四肢百骸起,沿着血脉蔓延开,充斥了她的身躯,她用力握住许晴初的手掌,两只手掌心相贴,热度也一并传达:“养晦韬光,不露声色,主簿也蛰伏了很久了,主簿又是为了什么,又是谁的人呢?”

    许晴初回握了她,手上用力将彼此拉近,两颗头颅前所未有的近,她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却都坚定万分:“殿下,臣一早便说了,臣唯殿下马首是瞻,殿下想要什么,臣就会去做什么。”

    “那么,请主簿来教我吧,告诉我,我该如何……一飞冲天!”

    卫载笑了,眼眸却再也含不住水光,泪水滑落下来,落进衣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