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理应崇敬他,顺从温驯。
可戈越的眼神令他浑身不适,他像被庞大的雌兽盯上的猎物,在对方的威压下动弹不得。而后,威压成了轻佻的一声叹息。
他知道,她在告诉他:你太老了,我没有兴趣。
在他完整的布道后,这个女孩用如此轻慢的眼神传递了这样的含义。
她不在乎他深邃的思想,他清澈的灵魂和他的苦口婆心,他在她眼里的价值只有“性”与“美”,离开了这个价值评判,他一无是处。
她并不是站在低处仰视他的外貌,如面对崇拜之人,而是站在高处,以一种蔑视的态度漠然睥睨他。
他太老了,是无法提供性价值的存在,是被淘汰的存在。他高傲而冷静的神情开始松动,泻出了羞愤和惊惧。
忽然间,几声清脆的炸裂声从两旁传来,訇士们纷纷大叫一声倒地。
他们手中的传感器和键盘都被炸开,滚出黑压压的烟。
神父沉静的表情彻底碎裂,他错愕迷茫,不知道哪个环节导致了目前的失败。是她的防御机制?她重新建立的防御,解码了所有的进攻?
不可能如迅速,即使她是个锻炼过大脑的天才,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百亿条信息进行拆解,訇士的攻击让她连防守都艰难,又怎会发动攻击?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戈越手上的手铐已经解开,她眄了眼四周倒下的訇士,绕过睡着的余尧,影子掠过他的脸庞而她兀自走上台阶。
空荡的大厅充斥着她脚步的回声,她一步一步来到神父面前,看着他抽搐的眉尾和涨红的脸颊。
神父的喉咙被不知名的力量锁住了,像卡了一根鱼刺一样痛苦,他难以自控地撑大眼眶,双目欲裂,两条腿贴着地面胡踢乱蹬。
“我正在激发你的自激效应,你的血压正在往中风的边缘进军。”她拍了两下神父的肩膀,把他惊吓得颤抖,高耸的驼毛帽掉到一旁,露出他早已秃谢的脑顶。 “你可能在疑惑,我是怎么拆了你的招的。很简单,你认为入侵是掌握全局的手段,我大脑的防火墙像个千疮百孔的破布,而这块破布是接受知识的重要途径。我从不封闭自己的意识,你以为这是我叛逆的漏洞,而这恰恰是陷阱。”
戈越看了一眼墙上的壁画,那是歌颂苦难和创伤的历史,她看到使女被妻子赠与丈夫,为了繁衍生息做出荣耀的让步。
“遇到外来入侵的思想便选择抵抗那是你们皮瑞格涅特教的做法,我不会那样做。你的每一句话我都将牢记于心,它们会被我存进意识的角落,与我斗争一生。”
神父瘫倒在华丽的宝座上,无法再言,他的太阳穴在猛烈向外突出,耳膜也在不断鼓动,内脏张裂,肌肉浮肿。
“你不必再说了,你这一辈子,和你那个了不起的老爸神明,都说的实在够多了……而我都没怎么说过话。”
“我答应过一个人,将不再借用男人的身体和生殖器来表达欲望,我想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女人身份来感知欢乐,无论是虚拟的世界还是现实生活,我都要如此感知。而这个承诺,足以打败你刚刚的一大串废话。”
戈越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杀戮,她的心跳不会加速,血流不会变快,她甚至敢于直面生命的消逝。
她离开宝座,背对着濒死的神父,正欲离去,却又停住了脚步:“哦,还有一点,神明绝不会悲悯,祂向来残暴无情。”
这句完毕,神父狰狞而惊恐地发出最后一声嘶鸣,咽了气。
一巴掌打在余尧的头上,穿着小熊睡衣的少年腾得弹起,绳索还在他身上绑着:“干嘛啦!”
“什么时候醒的?”戈越问他。
余尧嘿嘿一笑:“你刚刚弄那个爆炸的时候,轰的一声,吓了我一跳!我装睡是给你机会温柔地吻醒我,谁知道你这么不解风情……”他抱怨着,薄唇撅了起来。
“行了,走吧。”戈越不搭理他,他喜欢装傻让他装,她只管给他松绑。
“那老头死了?”
“对。”
“我准备了一串方法黑进他们的电脑呢,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想听听,这虚伪创建的文明是什么样的。”
“那你问了吗?”
“我只问了一句,神明长什么样?”
“他怎么说?”
“他说,神明无相,但神明是伟大的父亲。”
“嘿,矛盾了!”
教堂空旷而幽怆,两个任凭两个行凶作恶之人慢慢远去,其中一个贴着另一个,怨声连连地叫嚷着要揉揉他被捆出的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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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改编自《古兰经》妇女那一章的第34条。
本章没有针对任何宗教的意思(求生欲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