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融野发觉自己流泪了。泪淌进鬓发,枕头亦是湿了。
怀里的知还仍安睡不觉晓,圆嘟嘟的脸蛋残有几许孩子气。合衣束带,轻拉纸门,寝屋外的缘廊上端坐千枝一人。
“千枝姐早。”
昂望少当家,嗫嚅嘴唇后千枝于她脚边伏身行礼,“您睡得还好。”
“嗯。”
为不扰知还安眠,融野在外简单洗漱。
啜饮煎茶提神,盘腿而坐,融野望雅庭叹息:“虽说入秋了,可感觉秋天还早得很。”
“夏藏秋,冬蕴春,四季轮转,尽在不知不觉中……少当家也要元服了。”
“是啊。”
拉着千枝的手置于膝头,融野道:“早年调皮,母亲说晚些时候元服也好。看明卿知还都元服成人,我也心急过,现今日子近了,高兴归高兴,反倒不急了。”
“千枝陪伴少当家长大的,少当家元服,千枝比少当家还要高兴。”
“是么。”
听得少当家安闲的笑声,千枝转目流盼,“少当家昨夜可是又生梦魇了?”
“并未,昨夜睡得很好。”
“那少当家因何流泪?”
“许是梦里的事吧,记不得了。”
无一分闪躲神色,如此才愈招人疼惜。
另只手覆于少当家的手背上,千枝静待少当家诉来她为何又为谁而流泪。
“千枝姐。”
“千枝在。”
搁置茶盏,融野启齿:“我若说那孩子还活着,千枝姐可会以为是我发癫说痴话?”
少当家难得的睿智令千枝略表诧异。
“您又遇到那孩子了吗?”
“未曾相认。”
“那少当家以何断定那人就是那孩子呢?”
起身回屋,再回来时少当家舒开五指,手心里是支少当家才会用的小狼毫。
“这支狼毫怎么了吗?”千枝问道。
蜷指,少当家攥笔攥得紧。
那断裂声响在宁寂秋晨,听来,许非笔断之声,而是别的什么更应被好好珍惜的东西。
“她死了,活不过来了,我便是为此流的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