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最后一天,教学楼下搭起了拍照用的简易台阶,草坪上一群穿校服的学长学姐在交谈打闹,笑声脆朗,丝毫没有即将离别的感伤。
翁沛和林影趴在栏杆上吃青苹果,果汁酸酸甜甜,倒是让她品出那么一点酸涩的感慨来。
“怎么高叁一班的拍完了还拍啊?”林影眼尖,看到了又重新站到台阶上的陶珞。
翁沛说:“听说学校有个传统,学院领导和老师会和文理重点班的同学单独来一张大合影。”
“啧啧,”林影说,“未来杰出校友要从毕业的时候就盯紧了。”
翁沛在青苹果表面咬下一排小牙印:“学校很聪明。”
傍晚渐有凉气,微风习习,教学楼下有几株紫藤花已经过了繁酣盛放的时节,零零落落的花瓣被风吹落,在半空中打旋飘转。
陶珞摘下落到自己肩上的紫藤花花瓣,听到教学楼的走廊上有女生喊自己的名字。
他抬头看了一眼教学楼,六楼最东边栏杆上趴着的两个女孩就映入眼帘。
翁沛刚和林影讨论哪个班的迷妹这么大胆,老师都在草坪那里呢,直接喊“陶珞学长”了,结果下一秒,陶珞的视线就往自己所在的方向直直望过来了。
翁沛一块苹果肉没咽下去,差点把自己噎死。
背靠着栏杆就蹲下来,拍着胸口顺气,脸都涨得通红。
林影给她吓的不轻,架着她回教室,倒水抚背伺候着,翁沛咳得厉害,眼睛都湿漉漉像是被欺负过,怪可怜的。
最后一节课班干部去综合楼开会,年级老师安排了高考考场座位布置和团员证收集事宜,磨蹭下来也大半节课了。
翁沛是顶替林影这个翘课的团支书去综合楼开会的,幸好年级老师记不住脸,她独自坐在角落里给林影记工作事项,最后一个出会议室的门,还不忘随手关灯。
综合楼刚刚翻修过,楼道里还有新漆味道,放学的铃声响起来,她心情愉悦,走楼梯的时候像小雀一跳一跳,然后就在拐角处撞上了抱着一摞复习资料用书的陶珞。
幸好刹住了车,要不然人仰马翻还得出事故。
翁沛一边道歉一边蹲下去替陶珞捡书本,心想,翁沛啊翁沛,为什么每次见到学长都是智障状态?真是尴天下之大尬。
陶珞还是和和气气的样子,被问到为什么抱着复习资料来这里的时候,说:“老师通知一班和十七班说自习室改到这里了。”
哦,重点高中基本特色,万恶的资源倾斜,综合楼二楼就是教研组办公室,方便各科老师给你们随时开小灶。
翁沛捡起那叁本书,又看陶珞抱着一堆,为了赎罪,就说:“学长我帮你抱一些上去吧,你们自习室在几楼?”
陶珞微微笑道:“那麻烦你了,自习室在顶楼。”
“……好的。”翁沛叫苦不迭,只恨自己多事,爬到顶楼再下来,还要回教室拿书包,估计段余宁要等自己一会儿了。
她跟在陶珞身后爬上了顶楼,自习室是小的阶梯教室,卫生只搞了一半,扫把倒在门口地上,翁沛顺手扶了起来。
陶珞把书本搁在最后面的座位,这里靠小窗,安静,头顶也有照明灯,光线充足,符合学霸身份的风水宝座。
翁沛把书本放下,听到陶珞说:“冬天根本没有蜻蜓。”
“啊?”她没反应过来,“蜻蜓?”
陶珞坐在椅子里,双手慢慢举起来,食指和拇指架出一个四边形,对准她的脸,像是相机聚焦景物。
他嘴角牵了牵:“我那天是在拍你。”
翁沛再听不明白他的话就是真的傻逼了,她往后退了两步,后腰被课桌挡住:“谢谢学长……” 陶珞面不改色地逼近,双手撑在翁沛身后的课桌上,形成一个包围她的姿势。
“学长,我我要回家了!”她本来想伸手挡一下,但是又不敢碰他,只好越发往后仰,校服被窗口夕阳余晖一照,腰线勾勒的分明。
纤细,修长,又并非脆弱不堪,似瘦金体的笔画般利落。
陶珞低下头来要吻她。
“不行——”翁沛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跑了。
自习室里仿佛还回荡着女孩子受惊的叫声,陶珞站在原地,回过神来笑了笑。
跑了呢。
这天回家段余宁发现翁沛神经兮兮地裹着空调被坐在床上,漂亮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盯着自己转。
“我那么久不下楼,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段余宁说:“不是你之前跟我说要喝仙草吗,我去校门口给你买了一大杯。”
翁沛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把床垫拍得啪啪响:“买了一大杯,自己喝了半杯,好意思说!”
段余宁觉得自己简直当代窦娥:“不是你不想喝才让我喝完的吗,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是跟班上同学闹别扭了吧?”
“我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她把头都埋进被子里,声音小下去。
段余宁要扯掉被子,她偏抓着不放手,于是他只好连被子一块儿抱在怀里:“我错了,我以后都等你放学一起走行不行?”
翁沛还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截白生生小腿露在外面,段余宁的手从她的脚踝摸上去,见她没有抗拒,就说:“那我要开始将功补过了?”
进入的时候,翁沛的双腿缠着他的腰,把空调被掀开,连他的上半身也一起盖进去。
被子是粉色的,灯光朦朦胧胧照进来,又被棉花和棉布温柔阻挡,于是被子底下两个人对看一眼,默契地笑了出来。
翁沛的手在他的锁骨上摸过去,最后捏着他的下巴说:“段小宁,让我来给你掀「红盖头」!”
“傻子,”他轻轻拨开她汗湿的额发,“你自己也在这张红盖头里面。”
今年的高考结束后他们才回学校参加期末考,端午节那天,他们两个和阿姨在家里包粽子,翁沛对他的手艺忍无可忍,最终将他赶出厨房。
晚上阿姨炒了几个小菜,杨叔又送了牛排过来,等到煎牛排的时候段余宁终于东山再起,被恭恭敬敬请到厨房,现场位指导,翁沛看他倒红酒就跟倒酱油一样,绕到他身后掐了一把他的腰:“这是段恒哥哥的红酒。”
段余宁说:“这酒一般般,不值钱的。”
等台风把暑假补课安排的尾巴都刮走,也到了段余宁这个处女座少年的生日。
段余宁在教室里收拾课本准备回家,转头看见窗户那里爬进来一个人。
“段小沛,门开着的。”段余宁不理解翁沛的行为。
翁沛爬进来后,先是反锁了前后两扇门,接着拉上了四面窗帘,最后站在段余宁面前,红着脸说:“我……我来给你过生日。”
段余宁坐在椅子里,拧开水杯喝了一口水,好整以暇地看她:“生日蛋糕呢,蜡烛呢?”
“我拉窗帘不是为了给你吹蜡烛,”她扭扭捏捏,“段余宁,你想不想在这里……”
段余宁差点把水喷出来:“谁给你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