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霺走出萧府,便见陆文轩正站在印有公主府纹案的马车前张望,瞧见凌乱的发丝以及脖颈间青紫色的痕迹,眸光难以自制地冷了下来。
“瑟瑟,这是谁掐的?”
陆文霺向马车里望了眼,拉着陆文轩走到一旁,小声道:“兄长,你小声点,别让母亲听到了。”
“都这样了,你还想瞒着母亲?”陆文轩眉头蹙起,不赞同道,但声音还是轻了许多。
听陆文霺小声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陆文轩面上神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二话不说就往萧府走去。
“兄长、兄长,这事你不要插手,我自己可以解决。”陆文霺抬手拦住他,低声说道,“我已经让檀香将此事告知了祖母、父亲,顺便……”
她语气一顿,唇角弯起一缕冷笑:“送了他们一份大礼,想必未来的日子白凝惜一定非常难过。”
陆文轩怔愣一瞬,心下百转,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他听说瑟瑟和白凝惜不和已久,他的妹妹又向来最记仇,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白凝惜。
只是,他眉头微拧:“瑟瑟,这件事我可以帮你瞒着母亲,但是你这脖子上的伤痕根本没法掩饰。”
陆文霺皮肤本就偏白,白凝惜手下又没有留有一丝余力。现下,伤痕已经泛起一层青紫色,在莹白如玉的脖颈上显得尤为明显。 陆文轩眉目一沉,说道:“瑟瑟,瞒着母亲可以,但是不能就这么饶了白凝惜。”
陆文霺点点头。
当然就不能这么饶了白凝惜,但是白凝惜现在还是萧家的儿媳,有萧家护着,她也不好做得太绝。
“兄长,你不要急。等等萧家把白凝惜赶出府后,我们再想办法对付她。”
陆文轩愣了愣,疑惑地看向她。
陆文霺摇摇头,笑得像只狐狸:“佛曰,不可说。”
说完,便直径走到马车边,将衣领立起来,勉强遮住脖颈上的伤痕,对着坐在马车里的长公主道:“母亲,听说云容斋出了新口味的糕点,我想去常常,你先回去吧。”
长公主撩开车帘,看了一眼陆文霺,见她无恙后,笑道:“去吧,让你哥哥陪着。”
陆文霺笑眯眯地欠身称是,转身拽着陆文轩往前走。
长公主看着兄妹俩的背影,不由柔柔一笑:“别玩太晚,早些回去。”
陆文霺半转过身子挥手道:“知道了。”
长公主摇头失笑,放下车帘,静静地半倚在车厢上,透过车窗的缝隙看了眼萧府,想着今日午膳中的一切,长长地叹了口气。
瑟瑟和深凉都如此维护她这个母亲,她也该为他们做一些什么了。
“去皇宫,本宫有事要向皇兄、母后禀报。”
萧家既然那么护着周氏,那便护着好了,她不在意。但是若为了护着周氏而想着利用瑟瑟或深凉,那就休怪她无情。
*
陆文霺拉着陆文轩跑到衣品阁买了一件可以遮住脖颈上伤痕的高领衫换上,又去对面云容斋买了几款点心打包带回去。
太久没有出宫,她发现街上的店铺都变了许多,忍不住多玩了一会。陆文轩并未阻止,只是跟在她的身后付钱,但凡她多看了几眼的东西都买了下来。
主街东角一侧支着一吹糖人的小摊,摊上摆着两方长柜,跪下置一半圆开口圆笼,其中放着一铜质炭炉,炉内火烧得正旺,冒着零星火自。
陆文霺眉眼一弯,指着它问:“兄长,你想不想吃?”
未等陆文轩回答,她便跑了到了摊位前:“老伯,两个糖人。一串兔子,一串小猫。”
“好嘞。”摊主老伯爽朗一笑。
待糖人吹好后,陆文霺拿着两只竹签比量了许久,将“兔子”递给陆文轩,自己则满足地叼住了“小猫”的头部。
她将糖人放在嘴边轻抿舔尝着,餍足的表情活活像个摊着肚皮晒太阳的懒猫。
陆文轩看了看手中兔子样式的糖人,又看了看自己妹妹的笑容,忍不住舔了一口兔子的耳朵。甜腻的味道在味蕾之间弥漫,他不由蹙起眉头,抬眸却见到陆文霺心满意足的笑容,默叹了一声。
罢了,全当是陪着瑟瑟玩闹。
暮色四合,黄昏的瑰丽从西边缓缓褪去的时候,陆文轩和陆文霺回到公主府,然长公主却不在府中。下人告知他们,长公主从萧府直接去了皇宫,现在还没有回来。
月上枝头的时候,长公主才回到府中。
“母亲,”陆文轩抱拳行了一礼,瞧见长公主眉宇间的疲惫,问道,“你下午是为了什么事情进宫?怎得现在才回来?”
长公主走到一旁坐下,抬手捏了捏眉心:“一些私事而已。”她瞧见儿子眸底的担忧与好奇,浅浅一笑,“不必担忧,不是什么大事。本来早就该回来了,但是你皇祖母拉着我说话,一时忘了时间。” 陆文轩仔细观察长公主面上的神情,见她眉间除了疲惫之外还有一丝释然,当下便没再追问。
“瑟瑟玩了一下午,我让她先回房休息了。”
长公主微微颔首:“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陆文轩低声应诺。退出房中,他望着天边的明月,忍不住思索,母亲下午和皇舅舅说了什么,才会流露出如此神情?
月光明媚,淡淡地低一抹灰影。
陆文轩再次回望了一眼长公主的院落,转身离去。
无论是何事,明日便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