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茗颂一怔,猛地直起腰,猝不及防的从镜中看到男人的身影。
她嘴角轻轻抿起,极少极少露出这样委屈的神情。
疼痛她还忍得,可痒便真的,真的忍不得。
而且,太医开的药她也老实喝了,这疹子不见好,反而愈来愈红了。
闻恕亦是发觉了,抬手扯了扯她的衣领,果然是又生出一片红疹,昨儿还没有。
付茗颂仰起头看他,眼里还包着两弯要落不落的泪。
她小声道:“痒,还疼。”
可这能如何是好?他倒是愿意替她受着,但也没有别的法子。
每每遇上这疹子,饶是闻恕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叫她忍着。
忽然,遮月去而复返,在屏风外道:“皇上,元公公在外求见,说是有事要禀。”
闻恕侧目应了声,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低呵了声“不许挠”,这才抬脚出去。 元禄忙迎上,一手挡住嘴边,低声耳语了两句,就见男人狭长的眼眸微觑,抬眼望向寝殿窗外的盆栽。
“去吧。”
元禄领了命,这才退下。
不多久,这昭阳宫寝殿外的一片盆栽,瞬间被搬了个空。
阵仗过大,不出半个时辰,昭阳宫的动静便传进了各宫中。
姚文丽瞪直了眼,手心压着桌案起身:“怎、怎么可能?”
不过几包花粉而已,粉末她还瞧过,那般细腻,不仔细瞧根本是瞧不出的。
元禄怎可能会发现?
宫女亦是吓哭了:“娘娘,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真叫皇上查出,可说了,按谋害皇后之罪处置啊!”
“你嚷嚷什么!”姚文丽怒喝,随即稳了稳心神,才道,“不会的,她昭阳宫出的事儿,与我有何干?”
姚文丽说罢,底气不足的坐了回去。
她紧咬下唇,本只是想叫昭阳宫那位生几日疹子,伺候不了皇上罢了,并未想谋害皇后,这样大的罪名,她如何担的住……
蓦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殿外的宫女跌跌撞撞跑来,气喘吁吁道:“娘娘,元、元公公带人来,说是请娘娘走一趟。”
咯噔一声——
姚文丽愣了神,心下紧绷的那条弦,猝不及防的断了。
—
此时,日头已经彻底落下山了。
喧闹声繁杂的街市上,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车轮碾过凸起的石板,不禁颠了一下。
宋长诀身形一晃,手中的竹简落地,他不耐烦的蹙了蹙眉,冷不丁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等等。”
他揭开车帘,目光落在马车斜后方的摊子上,只见那摊前写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梨花饼。
马夫递了两个铜板,从商贩手中接过,转手便到了宋长诀手中。
车轮辘辘,驶往宅院。
宋长诀捧着纸袋瞧了半响,直到这饼冷了都未动一口。
不知为何,他竟想到宫中那碰不得梨花的皇后娘娘。
碰了梨花,她会如何?
夜里,宋长诀喝下安神药,就着薄被睡下。
然今夜,这药效像是全然没了作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梦境袭来——
枣树下,小男孩拿着只小铲子,费力将树墩旁的土松开,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树墩旁坐着的小丫头,晃着两只小腿在乘凉:“哥哥,你要不要宋宋帮你呀?” 男孩咬牙道:“不用。”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土终于松开,他将去年爹娘埋下的梨花酒给挖了出来。
“宋宋,拿碗。”
“好。”小丫头应了声,颠着脑袋上的羊角辫跑进屋里,又噔噔噔的捧着两个不大的瓷碗回来。
闻着这酒味儿,宋宋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她还从来没有碰过酒呢。
男孩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道:“就喝一点儿,你尝一口就好,否则要被爹娘发现,我可是要挨鞭子的。”
宋宋连连点头,脑袋就快探进酒瓶子里了:“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