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情绪如何?”
素心顿了下,实话实说道:“不大好。”
“如何不好?”姑娘眉头揪起。
素心仔细想想,“娘娘昨日膳前,统共与皇上说的话,不超过三句。”
但她平日话也少,素心又皱眉,“也并非因此,嗯……娘娘若是不高兴,极容易察觉,不信,娘娘问遮月。”
遮月被点到名,愣住片刻,连连点头,“奴婢也能瞧出来。”
付茗颂讶然,这样明显?
她以前在付家,不是最擅藏匿情绪的么?
姑娘脱了绣花鞋,双脚踩在柔软的毯子上,抱腿屈膝,下巴抵住膝盖,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直至冷风从殿外灌进来,她才仰起脸,咬了两下唇瓣,想到昨夜至深处,他抵着她的胸口,问她那句“你心里可有朕” 付茗颂抬手揉了揉温热的耳朵,恍如豆蔻梢头,开出一枝花骨朵。
如今,她也不过才十六。
—
未时,长亭下。
闻恕难得得空,与沈其衡面对面博弈,不过显然,他执的黑子要输了。
沈其衡抬了抬眉,落子瞥了他一眼,“皇上今日这盘,要输给微臣了。”
闻言,闻恕低头看了眼,索性放下棋子,伸手拿过茶盏润了润喉,破天荒道:“你说,若心上人与枕边人实为一人,可却不好言明,叫枕边人生了嫌隙,可有旁的法子补救?”
沈其衡手捏白子,猛地一顿,正欲要开口时,对面的人又摇头道:“罢了,你又未娶妻,问了你也不懂。”
沈其衡:“……”
沈其衡睨他一眼,回归正事道:“皇上如今愈发器重宋长诀了,微臣还是觉得不妥,宋长诀心思过重,且瞧着,就是个浑身傲骨之人,要他真心俯首称臣,难。”
闻恕勾了勾唇,从前是难,可人皆有弱处,宋长诀自己将弱处敞开,送上门来,岂有不用的道理?
正此时,不远处元禄弯着腰走过来,“皇上,宋大人求见。”
他抬眼往小径上看去,那头赫然立着个白衣少年,不是宋长诀是谁?
须臾,元禄将人请至此,宋长诀依旧面无神色道,“微臣有事禀奏。”
沈其衡识趣,寻了个由头便退下。
闻恕往对面的长椅处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下,才慢条斯理放下茶盏。
宋长诀皱眉:“微臣依皇上所言查了徐州盐运,确实经由林途重与周盛旺之手,虽隐晦了些,但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寻,微臣派人在账簿上动了些手脚,若是他二人因此反目,近日应能收到都察院弹劾的折子。”
林途重身为工部尚书,中饱私囊,以公徇私,近年能安然无恙,亏得周盛旺这个左都御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回且看他二人狗咬狗,能拉下一个是一个。
闻恕勾了勾唇,不得不说,宋长诀在这种时候用起来是极为顺手的,这种在账簿上动手脚的动作,那一身正气的沈其衡恐怕就想不到。
他颔首,惜字如金的道了两个字:“甚好。”
静默半响,宋长诀并未起身离去,可也未有旁的事要禀,只是就这么坐着,唇角抿紧。
闻恕杨眉,“还有?”
宋长诀指骨微曲,捏着茶盏,“微臣近日常梦见宋宋幼时。”
他停顿了一下,“有朝一日,她若是想起来了,皇上打算如何?”
宋长诀的担忧不无道理,他都能记起前世旧梦,付茗颂怎么就不会?
可依他二人上辈子的纠葛……
宋长诀冷了脸,他可不想听他妹妹再死一次。
闻恕放置在腿上的手倏地握了一下,半响冷睨他一眼,“你想多了。”
— 回到昭阳宫时,天色已暗。
桌前的膳食皆已冷,付茗颂团窝在软榻上等他用膳,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不及遮月喊醒她,便被闻恕一记手势屏退。
男人身影高大立于前,乌压压一片阴影垂下,挡住了烛光。
姑娘不适的蹙了蹙眉,缓缓睁眼。
一站一躺,一高一低,四目相对,谁也未先言语。
付茗颂不知是不是睡迷糊了,伸手拽住他垂在身侧的五指。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