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玄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啊。”
屏风那一侧, 谷太清抓住道玄的衣袖, 祈求他听自己解释,却换来道玄更加暴躁的反驳。
紧接着便是“哐”的一声, 膝盖磕到地面上沉闷的响。
谷太清竟是直接跪了下来,哀求了一声, “高僧,求求你,我这一生确实做了很多错事, 但自认因为笃信佛教, 心中还存着一丝良知,也一直在尽力弥补。”
“给我一个忏悔的机会罢,我也想死后能永登极乐。”
“高僧”这个称呼一出口,道玄不得不从想杀人的情绪中走出来。
没办法,他有的时候也得尊重一下自己得道高僧的身份。
他幼时被遗弃, 是中州寺的住持将他带回佛门中养大,长大在声声入耳的佛经中,吃的是信徒供奉给佛祖的香火钱。
为佛祖传道,是他的因果。
道玄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头,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托佛。”
他重重地呼了几口气,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紧握的手颤抖着,“施主请起,贫僧受不了如此大礼。” 道玄俯下身,将谷太清轻轻地扶了起来。
虽然他此时恨不得掰开这个疑似杀害了自己师父的老头的嘴。
两人说话都毫不避讳,屏风另一侧的何氏兄妹将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何挽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不是我有意偷听他们的对话,实在是他们的声音太大了。”
“道玄提到中州寺、故太子......”她抬起眼睛与兄长对视,眼中有意味不明的色彩,“王爷推断的那件事,是真的,对不对?”
“我还不能确定。”何庚的头轻轻向屏风处偏了偏,示意在另一侧的谷太清,“恐怕,他只肯在道玄面前说清楚自己的往事了。”
“这个谷太清,笃信佛教,如今年过古稀,觉得自己快要入土了,急着到高僧面前忏悔自己一生的罪过,想要死后永登极乐。”
何挽淡淡地接过话,“所以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只有谷太清和日后的道玄能够知道。”
“不过不着急,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轻轻拿开茶盏盖,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何挽瞧起来非常淡定从容。
“只要王爷推断的那件事是真的......我们就赢定了。”
“我此去南蛮,发现了南蛮的水其实很深。”何庚这才想起来方才被道玄打断的、何挽问自己的问题,于是娓娓道来自己在南蛮的所见所闻,“南蛮的清乱会与王族,共同统治南蛮土地,这么多年来,早已因为权利纷争变得势不两立了。”
“不过南蛮王忌讳着清乱会中那些数不胜数的古怪、阴狠药方,和控制人精神的手段,一直隐而不发,表面上装作让清乱会三分的模样。”
“他先是答应了清乱会,帮助他们让王爷对南蛮放下疑心,好方便他们控制。”何庚眨了眨眼睛,“故而,他才会很轻易地答应了我求援的请求。”
“不过,他答应帮王爷夺嫡,其实也是没说谎的。谷太清虽然之前已经退出了清乱会,但若是没有南蛮王暗中帮助,我也不可能在不惊动清乱会的前提下,将他带出南蛮。”
何挽:“南蛮王是个聪明人。”
他做了场两头讨好的买卖。
日后,若是清乱会胜了,成功将王爷变成他们的傀儡,虽然会因此势力大增,但考虑到南蛮王对他们的帮助,自己又忙着从中原傀儡皇帝手上讨好处,想来也不会出手动摇南蛮王的地位。
南蛮也会因此变得更强盛。
若是慎王赢了,清乱会元气大伤,南蛮王便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南蛮变成自己一个人的领土。
他还可以因为曾暗中帮助何庚带走谷太清,而受到慎王之前承诺给他的报答,如愿让南蛮恢复“自由身”。
无论如何,南蛮王都是这场荒唐的夺嫡之争中的赢家。
何挽起身,对何庚道:“兄长,我需要与你当面确认的就这么多。你留在这里,看好谷太清,想来......”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很快就能来这里帮你了。”
何庚一惊,问:“挽挽,你是甚么意思?你要离开王府?你和王爷怎么了?”
他下意识撸了撸自己的袖子,“他欺负你了?”
何挽抬眸,浑圆明亮的眼中升起一丝狡黠,“哼。”
“现在要轮到我和王爷把事情和计划瞒着你了!你自己猜去罢,好好体会一下我曾经的感受。”
何庚:“......”
* 何挽回到王府,只见元士正在门口守着。
他见到王妃下马车,马上跑到了跟前,急道:“王妃,不好了,长公主来找王爷算账了!您是去看看,还是避一下?”
何挽一怔,“长公主?他来找王爷算甚么账?”
未等元士回答,她便快步向王府中走去,伸手挥了挥,示意元士跟上。
“快,边走边说。”
元士忙答了道:“是!”
两人这一路走到王府正殿,何挽堪堪清楚了长公主过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