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丹·德拉科是无法说出口的梦魘 上(1 / 2)

「各位!听我宣布一件事,今天打靶的时候,朴被指挥官骂的时候我拍下来了,哈哈哈我要用成头贴!」

    「妈的把手机给我,一群白痴,喂,赛迪斯,你他妈笑什么,你是不是也在训练的时候偷用手机!可恶,我要让队长把你们这群人通通丢进禁闭室!」

    「欸话说你们几个,下个礼拜要不要一起去街角那家新开的速食店吃汉堡?」

    嘈杂。

    留在记忆中的有绝大部分都是喧闹与谈天说地,周围的人来自世界各地,穿着厚重的战斗护甲,虽然搞不懂一元二次方程式怎么解,但他们都可以五秒内爬上好几公尺的高墙,能飞簷走壁,在战斗方面还有无比精准的机动力——譬如说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枪管。

    某天下午他们走过站点十九某个部门的柜檯,一个一个和在走廊上谈论公事的研究员打招呼,其他人会说「哇噢,特遣队的小伙子来这里做什么?」当然作为编入许多年轻人的队伍,都是专门处理和现代科技有关的异常项目事件。成员们一律会回答公事,有许多公事要处理。

    实际上那里的柜檯有个很漂亮的女孩,绿色眼睛与棕发。名牌上写着德拉科。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但所有人一致认同她是站点内的女神,于是特遣队的成员会靠在柜檯,护甲撞得噹啷作响,这些人会用油腻的话语去调戏德拉科小姐。

    「几岁啦,有没有男朋友?」、「想不想出门约个会,我有好康的可以给你看喔?」这些绝对会被投诉的话语都在指挥官的怒斥下停止了,而柜檯的德拉科小姐用绿色双眼看过来,眼神带着笑意。

    特遣队员会在训练结束后,从前厅回到办公室的路段上经过柜檯,不知不觉——他们开始聚在德拉科小姐身边,然后讲述整天遇到的破事,说副指挥官朴枪法真的很烂,作为侦查员的黛娜有时候会唱起歌,接着大家会突然在柜檯前跳起舞,让周围人哭笑不得。

    说起来,他们待着的站点十九太大了,这里的人压力大到每天叫他们起床的闹鐘不是梦想,而是为了避免世界毁灭而必须行动——无法被消灭的怪物、搞不清楚是什么的人形异常、没有威胁性的小生物,哪天或许会因为某些因素叠加,然后大家都砰的,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大家都很厉害喔。」德拉科小姐这样跟他们说,她露出微笑,言下之意似乎是大家都做得很好。

    有的时候他们不会谈论公事,而是站在那哭泣,杰诺说在市区发生的那起爆炸案,他别无选择,他必须尽快清空空间才能逮到scp-▉▉▉▉,所以那些平民的死是必要之恶。杰诺不断重复必要之恶,但他哭了好久,眼泪滴到桌面,看起来惨到不行。于是麦克和亚曼跑去拿了威士忌给他,他们把酒分给整个柜檯的员工,最后全体被约谈,外加一个礼拜禁止外出的惩罚。

    他们不论做什么都在一起,早餐、训练、午餐、行动简报、训练、晚餐,然后重复,再一次重复——有时候会发生意外,就好像某天克拉拉没有绑好安全绳,她摔下去的时候脸部着地,脑袋里的东西洒了满地,而时间久了对于死亡将会变得麻木,他们仍旧会哭,但已经能够将伙伴的尸体给捡拾回来,把对方的军牌给收藏,说只要能拯救世界的话,一切都会是值得的,我们在为了保护所爱之人而奋斗,为自己感到骄傲。

    他们像冒险者,麦克好像这么说过,而德拉科小姐的柜檯就是存档点,他们待在那的时间越来越长,但话题却逐渐与基金会越来越远。问了德拉科小姐喜欢吃什么,在对方回答草莓蛋糕后,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谈起喜欢的食物。

    义大利披萨?拉麵?还是墨西哥捲饼?谁家的奶奶做的最好吃,下次一定要请其他人去品嚐看看,于是做了这样口头上的约定,他们对德拉科小姐说明天见。

    德拉科小姐也说了明天见。

    后来某天副指挥官朴说,他们要前往一个被回报说疑似侦测到异常的空间,就在站点内部实验中心的某个地方,负责人的名字似乎有些特别,指挥官叫他们要记得先将照明设备给运来,然后,然后怎么来着的了?

    疼痛像被引爆的地雷,开始蔓延到所有细胞,五脏六腑疼得像被谁给千刀万剐,脸摩擦地板的瞬间,呼喊与哭泣仍不绝于耳。血倒灌进鼻腔,不到几秒的时间,又从嘴的缝隙洒出。

    然后,伽蓝大喊:「▉▉▉!你很勇敢,我们以你为荣,你还有机会离开这里,向着光前进!」

    后来某一天,可能过了几个礼拜,也可能是几个月,或许是一年。在柜檯没有见到德拉科小姐,那个位置空空荡荡,隔壁的职员说德拉科小姐被调去做某个异常项目的负责人,暂时不会再回来这里。

    而休士顿站在前台,他头发凌乱拄着拐杖,右手的病服袖子打了个结,全身上下的止痛药才刚消退作用,他在哭泣的时候不清楚是因为太痛而哭,还是因为他想要和某个人,某个还记得他们特遣队的员工,说关于朴每次打靶都没中,说伽蓝要是扮女装一定会更受欢迎,说他们的指挥官看着他们像小孩子一样每天搞出许多闹剧,但仍旧护着他们,说他们一起度过的记忆非常美好。

    那个柜檯职员叫出自己的名字,他吼着叫对方闭嘴,而腿真的软了,他只能原地坐下,将自己缩起。

    他想到随着时间过去,有一天会记得伙伴们的人会只剩下自己,再接着,休士顿也可能会忘记这些——这样的话该怎么办?

    心脏开始猛烈的抽痛,横膈膜也是,手伤也是,眼压与耳鸣疯狂挤压着思考,通常在这个瞬间,休士顿才会意识到,也是一个关于恶梦的夜晚。

    他猛地大喊,接着爬起身,喘着气睁开眼睛。

    在还来不及想这里是哪时,休士顿立刻听到另一声惨叫,紧接着是猛烈的撞击——他的额头狠狠的敲到椅背,然后又弹回原先躺着的地方。他听出来那是紧急剎车声。

    在疼痛过去后,休士顿茫然的想起自己是在葛雷格的吉普车内,对,他就是打着自己想要在车上多睡一会的主意,和泰勒分开后,他便快速在小摊位上买了个口香糖,然后回到车内,从后座抽出小毯子盖在自己头上。

    前一天晚上休士顿在墓地待到几乎凌晨,自己累到不行,真的需要好好补眠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前座。

    「他妈的……」

    驾驶座上的马修转过身,他恼怒地说:「你有病吗?为什么要回来车上睡觉?」

    休士顿默默看见车钥匙插在孔上,引擎熄火后,难以忍受的寂静席捲而来。他突然感觉到恶寒,然后问:「呃,其他人呢?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是你想的那样,该死的。」马修皱起眉头,他说:「给你两个提议,休士顿,一是我在这里杀了你,把你的尸体埋在附近;二是你现在下车,从这里,看见那个路牌没,我是直线开的,你走回去就有机会遇到另外两个人。」

    休士顿觉得脑袋要爆炸了:「你、你干嘛,为什么要自己开车走?」

    马修的表情充满杀气,这让休士顿有点害怕,他不安的咽下口水。

    对方说:「艾利克斯的事……我未婚妻远比你们想像的复杂,这牵扯到了现实世界跟其他,连我自己都没办法搞清楚的东西,还有旧金山那所小学发生的事情,跟其他??我该自己处理。」

    马修手上戴的戒指闪闪发亮,他看起来非常烦恼,当休士顿正准备说点什么时,马修又立刻补了一句:「我也不相信你们。」

    「但我们是想帮忙啊。」休士顿反驳。

    「不,」马修嗤笑一声:「泰勒,那个金发女人只想知道辉利的事情,她根本懒得理你们;那基金会的老头则是想满足他在其他人面前作为一个『好父亲』的私慾,我猜他八成有什么悲惨的经歷,妻子孩子都离开自己了,只好转而向你们寻找情感慰藉。至于你,休士顿,你最糟糕,告诉我你为什么帮我?『基金会员工』?」

    「因为你之前请我帮你。」

    休士顿怯生生的回答。马修噤声了,空调机的声音大到可以穿透耳膜,沉默持续许久,这让休士顿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