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料王护院一言不发领他们进去,神思不属,倒像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棠篱在王府又听到模模糊糊的“兰君”字眼。
他留了心。
从王府出来,棠篱不着急回去,带着小狐狸坐进酒馆。
苏老板见他来,热情相迎,不消棠篱开口,端上两样上等下酒菜,热了一盅好酒,笑道:“先生慢吃。”
棠篱颔首:“多谢。”
他倒了酒,拿在手中把玩,听到隔壁桌有人道:“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呐!”
另一个道:“可不是!王文翰为其休妻典宅,科考尽废,现在凝香楼旁租了一室,整日吟诗作对,状若癫狂,可悲可叹!”
再一个道:“呵,不过好色之辈,有何可叹!”
又听另一桌有人道:“兰君之姿,天下无双,非会泽一县城可拘。此女子日后必扬名天下。” 另一个道:“虽沦落风尘,但傲气不减,千金一掷,不屑一顾,难得。”
再一个道:“她露面三日,不答一问,不择一人,我等庸俗之人,实难入其仙眼,哎。”
棠篱喝了一口酒,放下酒钱,带着小狐狸离开了。
原来不过青楼女子。
老鸨看着桌上黄金,眼里的星星像是要掉出来。
钱妈妈倒是比她镇定得多,看着金子面色沉郁。
王家送黄金千两,要赎兰君。
手笔如此之大,不是天天殷切来此的王护院,而是王家大老爷。
老鸨从未见过如此多黄金,抱着箱子忍不住傻笑“发了,发了,发大财了……”
钱妈妈拐杖一跺,“发什么发,这金子你收不了!”
老鸨一愣,“此话怎讲?”
“兰君不是凝香楼的人,卖身契不在此处,你拿什么给王老爷?王老爷要的是一个可以用的倌儿,那女子来去自如,这几天我们给她下了多少药,全部没有作用,怎么送给王老爷?那女子行为不似常人,没有尊卑之心,若一怒之下杀了王老爷,我们难道逃脱得了干系?”
老鸨看看金子,又看看钱老太婆,嚎道:“妈妈,这可是千两黄金啊!”
钱老太婆也是嗜钱如命的,闻言也不好受,烦躁地挥挥手:“你等我想想。”
梨胭坐在台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周遭的目光如痴如迷。
她有些不悦,感觉自己像是被无数虫子爬着。
有人念诗:
“千古幽贞是兰花,
不求闻达只烟霞。
采樵或恐通来路,
更取高山一片遮。”
梨胭目不斜视,听而不闻。
那声音契而不舍,又道:
“兰生幽谷无人识,
客种东轩遗我香。
知有清芬能解秽,
更怜细叶巧凌霜。”
啊,好烦。
她眼神飘忽,耳朵动了动,屏蔽掉恼人的声音,细细听去——
楼上各房间又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女子吟哦,媚从骨生。 有女子说:“你这个死相,不是找小翠去了吗?又来奴这里干什么呢?”声音哀切,如嗔如怪。
有女子说:“是奴好还是您家里的好?奴愿意一辈子伺候您……”娇声软语,能柔人情。
有女子说:“奴蒲柳之姿,幸得君怜爱,菟丝萍草,得以安靠,祈愿君心,永为我好。”如泣如诉,惹人爱怜。
可这些话,她们昨日又对其他男人说过。
有男子的声音——
“小翠,想死爷了!”
“闻香,想死爷了!”
“娇奴,想死爷了!”
唔,男子倒是一变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