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忧走出工棚,奚墨急忙迎上,“公子没事吧?”
云筝仔细的打量着赵无忧,确信完好无损,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公子,下雨天凉,还是赶紧回府去吧!”
“走吧!”赵无忧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离开,穆百里都没有出来。
陆国安担虑的在外头行礼,“督主,您还好吧?”
穆百里慢慢吞吞的走出工棚,竟是一句话都不说。他的脸色有些怪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阴着一张脸,垂着一双眸,不理不睬任何人。
平素的穆百里,很少有这样的神情。
陆国安摸不着头脑,赵无忧到底对自家督主说了什么?以至督主变成这般模样。
不懂,真心不懂。
穆百里始终没有说话,默不吭声的回了京中的宅子。纵是太监,凡是有点本事的太监,宫外总有处自己的宅子,虽然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却也有渴望正常生活的心里。
蝶园森森,地处京城最僻静的一角,古木参天,透着一股难掩的幽冷。
陆国安静静的跟在穆百里身后,眼见着穆百里进了一扇拱门,习惯性的等在外头。这是蝶园的禁地,也是穆百里的禁地。里头到底有什么,陆国安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穆百里都会进去待上一夜再出来。
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但到底哪里不同,陆国安也说不上来。
在赵无忧身上,督主到底发现了什么?还是又在谋划什么?
发现了什么?
铜镜之前,赵无忧无温伫立,冷眼望着镜子里容色苍白的自己。
深吸一口气,她徐徐解开腰带褪去外衣。
镜子里,光滑细腻的脊背慢慢呈现。
赵无忧眸光幽冷的盯着大椎穴上,那一处形状诡异的胎记。说是胎记,其实一点都不像胎记。谁家的胎记,会泛着幽蓝之色?
云筝在旁蹙眉,“这个印记好似越来越大了些,公子要除了它?”
“能除掉吗?”赵无忧深吸一口气。
云筝摇头,“不知道。”
“我讨厌这东西。”赵无忧突然不确定,当日的穆百里是否看见了自己的胎记,所以这些日子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怪怪的。但愿是自己多疑,但愿穆百里什么都没看见。可她隐约有种感觉,这东西早晚是个祸害。
有些东西在身体里面拿不出来,但有些东西流于表面,或许可以除去的。
“你去找个大夫,看看能不能把这块肉挖掉。”赵无忧眯起了危险的眸子。
云筝瞪大眼眸,“公子?挖肉之苦未免太残忍,不如咱们换种方式吧!”
赵无忧顿了顿,换种方式?倒也可行!
既然不能挖肉,那就毁了这个诡异的东西罢了! 烧红的铁块烙上去,足矣!
早前父亲在家,赵无忧不敢拿自己的印记开玩笑,如今正好趁着父亲不在家,干脆除去这东西。试问,谁的胎记会逐渐长大?会逐渐变换形状?会泛着诡异的幽蓝?
赵无忧是个喜欢未雨绸缪之人,所以她不会给自己,任何陷入危机的可能性。
云筝望着烧红的铁片,一双手抖得厉害,“公子,要不咱们算了吧!您的身子刚好些,要是再受点伤,怕是吃不消。”
“来!”赵无忧趴在软榻上,眸光锐利。
下唇紧咬,云筝颤颤巍巍的上前,“那公子,您忍着点!”
赵无忧咬着毛巾,重重合上双眸。
烧红的铁片若是沾着皮肉,必定会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且该有一股烤肉味。可奇怪的是,赵无忧并未感觉到丝毫疼痛。
“云筝,你还在犹豫什么?”赵无忧拿掉毛巾,有些不悦的开口。
云筝望着手中不再发红的铁片,“公、公子,你不疼吗?”
赵无忧骇然心惊,娇眉陡蹙。
“奴婢已经下手了,可是”云筝面色发白的晃了晃手中的铁片,“公子的印记,似乎水火不侵,好像这法子不太管用。”
听得这话,赵无忧急忙起身,疾步走到镜子前。她侧过脸,面色惨白的盯着大椎穴上,安然无恙的蓝色印记。这个印记伴随了她十多年,她是看着印记从最初的一个点,慢慢扩散开来,而后逐渐成了一个椭圆。这些年,印记每年都变一个形状,颜色也从黝黑变成了幽蓝。
对于这种改变,她有着说不出的惊惧,此生唯一惊惧之事。
印记完好无损,即便炙热灼烧,都不能撼动分毫。
难道真的要挖肉吗?
赵无忧最终还是犹豫了,水火不侵的印记,纵然挖肉,只怕也会长回来吧!只要她还活着,这个印记就不会消失。她有种感觉,总觉得自己这条命早晚会折在这印记之上。她与这印记,不是你死就是它亡。
无力的跌坐在凳子上,赵无忧揉着眉心,“去找个工匠,做个上好的皮面,帮我把这个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