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来说,威胁你的那个社长在晚宴上我们也有碰面。」
当神田带着她回来研究所,找到莱尼讲解事情经过,琼才发现这两人似乎吵过架,在琼将事情原委全交代清楚的同时,神田一直待在墙角,连视线都像不愿意摆过来,只是偶尔会插进几句话帮忙解释。
而莱尼坐在木质办公桌前,他也没看向神田,只是认真地听琼将事情说完。
琼被房间的格局给吸引住,这里是研究所三楼走廊尽头的地方,开阔空间被砌上几面墙,然后贴上壁纸,再摆放简单的家具,儼然就是普通住家的模样。当琼穿越水泥走廊,来到这里时还是被惊艷一番。
穿越客厅,莱尼的房间右侧被开通,恰巧可以连到爱葛妮丝的房间,现在门扉正好敞开,所以琼时不时可以听见爱葛妮丝睡午觉时传来的梦话。
「我会看看该怎么办,不用担心。」
房间四周的书架塞满厚壳精装书,光是琼稍微瞥到的一眼,就有整套的大英百科全书还有各式大型机械的操作说明手册,以及关于太空发展的简史。琼感觉光是把书名看进去,她的大脑就会像电脑一样死机。
「目前最保险的做法我会去联络中校,请他做出行动,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莱尼一边说一边拉开木质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拉出一本电话簿。他皱着眉头说:「只有研究所的这几个人和其他少数人知道神田,因为我们除非建设一个长时间的实验场,利用监视设备拍下互动,还需要说服那些研究人员他们不是恍神——不然拿不出神田存在的证据,但那个人是说她知道这里面有着『秘密武器』。就难保她不是别国来的。」
「为什么会这么说?」琼问。
「谬尼摩西尼是在太空竞时期被研发而出,美苏两派都是为了抢佔登陆月球第一这个头衔——」莱尼说:「资讯不对等的情况下,只有极少数的一些实验室和苏联那保持友好关係,要是有些研究员透露我们的事情,会被知道也是时间问题,不过目前大部分都还是在想方设法探听彼此在『干什么』??」
——「你们有人想要吃苹果派吗?」
琼吓了一跳,她看见爱葛妮丝站在门口,一边微笑着指了厨房的方向:「我切很大块给你们??三个?」
下意识地,琼抬起头,她稍稍倾过身,然后看向了爱葛妮丝的房间,从这个角度,她能看见许多画像以及手写的纸条,几乎佔满了视野所及的墙壁。而琼能够很快地判断出来,那些都有关于神田。
「对。」莱尼说:「三个。」
爱葛妮丝露出大大的微笑,接着便往厨房走去。
琼不知为何感觉坐立难安,现在的情景就好像他们只是一起和睦谈天的朋友,但危机感就像乌云,始终笼罩心头。
「神田。」然后,莱尼开口。
墙角的神田缩着肩膀,他语带防备:「怎么了?」
「不要担心,我绝对会上月球。先去位子坐下吧,我跟爱葛妮丝说给你大块点的。」
很快莱尼也离开房间,琼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她现在才迟钝地意识到,莱尼的房间几乎没有任何娱乐,就算有收音机,看上去也是只用来播放学习用的卡带而不是音乐。
「这是你们平常的相处模式吗?」琼开口:「不管你说了多重的话,肯恩先生也不会怎样?」
「对。」神田似乎有些疲累:「莱尼没告诉你吗?」
「他只说了……你的祖先和诅咒、小时候被家人忘记,还有只有他记得这件事。」琼不自觉压低声音。
她不自觉将神田整个人从头到脚扫过一次,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琼就注意到对方并没有戴戒指,现在看着双手抱胸的神田,对方胸口中央处的微小突起处才让她察觉戒指就放在那,紧贴着心脏的地方。
「琼,我要给你的那份放很多冰淇淋喔。」
爱葛妮丝的声音让她回过神,琼与神田一起穿过走廊,她来到客厅的餐桌旁,而爱葛妮丝在桌上放了苹果派,这么温馨的场景让琼突然有些双腿发软,刚刚要是神田没有直接敲掉欧佳的手枪,她会被射中吗?
迟钝的后怕让琼吞了口口水,她小心翼翼地坐下,看着神田自然地来到爱葛妮丝身旁。
热腾腾的苹果派被铲起,琼看着爱葛妮丝舀了放在旁边的冰淇淋,然后压在派皮上,发出嘶嘶声。琼回过神来时,她看见爱葛妮丝已经将苹果派推到自己眼前,她连忙说了谢谢,而眼前的神田几乎是跟爱葛妮丝贴在一块。
「他在你后面喔。」莱尼开口。
爱葛妮丝眨了眨眼,然后她皱起眉头,过了好一会后才露出笑容,她说:「你在这里啊。」
而琼看见神田瞇起眼睛,像是在忍耐不让眼泪滑落。
——他们在吃苹果派时,琼感觉恍恍惚惚地回到很久以前,她与哥哥时常一起在家,有一段时间他们住在郊区的房车,那里狭窄到令人喘不过气,打开窗阳光会从东面降落在地板,夏天时没有空调,所有角落都会有着难以忍受的燥热。
这时候如果来点苹果派的话,那似乎就是天大的幸福。
「波里斯小姐觉得如何?」
当莱尼开口时,琼才回过神,她说:「什么?」
「接下来一段时间研究所会半关闭,我要到佛罗里达梅里特岛进行会议,那里也是阿波罗计画火箭的发射场。为了确保安全,我觉得你跟我一起来会比较好。」
「咦,但、但其他人会留在这里??」琼忍不住开口。
「琼。」对面的爱葛妮丝开口:
「不会有人用那么鲁莽的方式去试图套出某个地方的秘密,很有可能对方也是被胁迫的——当然从好几年前开始,谬尼摩西尼这里也时常会有想探听到底在进行什么实验,因此偽装成普通採访学生的人过来。总之,我们也不乐见到你有生命危险??怎么了吗?」
「啊不??」琼眨了眨眼:「只是平时所长都常在做文书工作,所以??」
爱葛妮丝笑了出声,她往后一靠,然后说:「因为平常时候周围有很多人在帮我啊。」
她嚥下口水:「但如果离开了,这样真的好吗?」
——「我想不太好。」
几天后的凌晨,琼在整理行李时,靠在窗边的哥哥如此说。
琼可以肯定对方才刚从外头回来,哥哥身上有着奇怪的菸草味,感觉闻久会窒息。
琼当然是等到最后一刻才跟对方说自己要出远门几天这件事。她压低声音,在阿姨的鼾声中低语。她没有告诉家人们自己差点就要被枪杀,而且说不定还捲入了国际间的纷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莱尼他们会保护自己。
当然,听了出远门这件事的哥哥撇开头,熟练地抓起地上的盲杖,然后说:「你不告诉阿姨,她会上街集结其他人游行,说你被政府阴谋害死,然后上社会新闻,接着我可能会开始装疯卖傻,想办法让自己被送进精神病院以免饿死。」
听着哥哥的话,琼有股衝动想赶紧夺门而出,但她只是收拾好东西,然后站在玄关,准备等哥哥真的开始大吼叫阿姨起床时,她再奔跑出去。不过哥哥只是看着自己——或者是琼觉得是用「看」的,因为哥哥的右眼根本没有聚焦。
「老实讲吧,小妹,你要去哪?」
「出差。」琼说:「一两天而已。」
「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在因为我的眼——」
她听见喇叭声在街角响起,琼感觉心脏的鼓动随之被挑起,她没有回答哥哥的问题,只是嘟噥了两句,接着立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