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这也才想起了,为何老爷从书房一觉醒来,会直嚷着要见夫人,想来没有要紧事,老爷是不会这么急切的。毕竟这全天下,最懂老爷的人也只有夫人了。
这样一想,小草就越发不待见杵着不走的柏夫人了。还是昭平公主府里出来的歌姬,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果不其然,温阮听到“要紧事”,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进去吧。”他们俩还有两个孩子,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柏夫人见着老爷自从进得院来,眼神都没给自己一个,现在又被夫人引去了房中,恨得在地上跺了跺脚,见着两个下人没有一个人理会自己,她恨恨地甩着锦帕走了。
温阮,你给我记住,来日,我柏余烟必定要报你今日的羞辱之仇。
进得房中,温阮先请薄阅上座,随后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坐下。如非必要,她是不愿意和薄阅撕破脸面的。两人聪慧的孩儿是她最大的软肋。他们都还需要薄阅的照拂。虽说女子未必不如男,但女子长居后院,格局眼见的确是要稍微逊色于男子的。且男女思维不同,他们跟着父亲学习到的会让他们更有进益。
“不知夫君有何事相商?”她递上了刚倒的浓茶。
这是她亲自混合的好几种茶叶,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什,但各种茶叶的配比却大有讲究,在夜里呷上一口,最是提神不过。当然,这也是威帝时期,日日夜夜,两人商量要事必备之物。
“好茶,不如就取名叫做醒茶吧。”既提精醒神,也让人自己醒悟。这么多年,他忽略的东西太多了。
“那便就叫醒茶了。”温阮并不关心茶叶的名字。
她久等薄阅说出要事,但薄阅只是淡淡地品茶,一言不发。
一杯茶见底,薄阅才试着说出了他想要说的话。
“夫人,黄粱一梦的事情当得真吗?”
他今天在书房做了黄粱一梦。梦中,他见到自己本来只是和柏夫人演戏的,谁知最后竟然假戏真做,负了他的妻。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大病之时,缠绵卧榻,他的妻子从早已朱门闭锁的正气院出来看他,却被他当着年轻的柏夫人面大声呵斥,“老东西,面目可憎!”他的妻比他要小上三岁,从二十岁嫁与自己,直到五十三岁,整整二十三年,浪费尽了女子最美好的时光。他全然忘记了以往她的付出,说出如此让人伤心的话语来。他的妻,一向强势霸道惯了,哪里忍得下这种羞辱。回去绝食相抗。他们的两个儿子一向是护着他们母亲的,也跟着效仿绝食抗议。他最后迫于儿子的压力,向老妻道歉,却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想来他的妻是了解他的,最后染病不治身亡。 “夫君怕是醉了,我让小草扶你回房。”如果他要说的是这些,温阮并不想听下文了。
“不,夫人,我没醉。”他一把抓住温阮的手,她的手和养尊处优的贵夫人们是不同的,她的手上有着老茧,这是他们新婚不久,在南野逃难的时候,她为补贴生计替人浆洗而成的。一到冬天,她夜里有时候还会因为手指肿痛而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