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涌到嘴边了, 他也便同乐谙讲了,“朕这头的消息, 尔冬并非自缢而亡。幕后之手便是她家长姐,尔璇。”
不说旁的,扶修自个儿自闻倧那头听到这消息时,都觉着心惊。
前几日还会为着自家妹妹的事前去千机殿求他的女人, 转头便将妹妹用术法害死了。且死装奇惨。尔冬那时该是气力不济病痛缠身,尔璇去里间瞧她时,依旧暖言暖语去替她湿敷上药。几下动作, 扯出腰上带子,一把套于其脖颈之上。
那尔璇动手之时,使出的气力不足,便留了两道尔冬指痕在其腕儿上。
更多暴露之处,还是之于她的术法。气力不足便注加了术法在那腰带子上,再加气力,一动手便将尔冬一整个脑袋套了下来。
而后自然血流如注,一地的鲜红。
......
一个人,为何能便得如此之快。她若要杀人,为何前头早晨又要刻意来响秋殿求她这一遭。
犹豫片刻,乐谙还是不信,“陛下是从何得知的,可真的查清楚了?”
扶修半转过身子来,“怎么,不信朕?”
“这乃是闻倧与阿佑一同去查的结果。那腰带子弃在了后头园子里,以土掩埋了。不过,上头的术法修为的味道,逃不过阿佑的好鼻子。” 乐谙懵然:“鼻子?”
扶修颔首。阿佑的鼻子堪为狼族第一,此事无需置疑。术法余味皆有残留,狼族有性可闻之寻主。
“当真是尔璇么......”她那日明明是那样温婉恬静的模样,前头相差未免也太大了些罢。乐谙这便在喃喃自语,心惊非常。怎么的就到了要害人性命的地步了,何况那人还是自家姊妹。
过了会子时候,扶修正色同她道:“这事你不要管,知道了么?”
他说了这话,便知乐谙多半是不会听从。
果真,她亦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眸子里满是愁气,“那,阿修打算如何处置她?尚嬷嬷同我讲过其中利害。其实也可拿她出去换一时太平,那些人就该闭嘴了。”
......
朝堂之上,哪有这样单纯实在的事情。若真如她口中这样简单,将一个尔璇推出去,便可化解的话,当真是要五界太平了。
“傻丫头,哪有那样简单的事情。这制衡之术下,容不得偏颇过大,亦容不得一方大势。”
尔冬与尔璇一事,二人皆是宗室之人,还与焦当将军的得力副将有关。真相若是明面儿上公之于众,岂非宗室势微,淳王府势大。
于之后他要做的那事,牵扯深大。
妖王都怕是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她合该早些离开此处。
*
宫廷深深巷道深几许,牢狱蒙蒙情人念狱门。
后几日一午夜,阿佐带一男子,着黑衣斗篷穿宫巷而来。那人便是胥淳外室私生之子,濮阳满。
他虽是不知晓为何进宫,却也未多思量便随着来了。妖帝于他,可谓再造之恩。那时他母亲刚被淳王府那位女主子害了去,遇着妖尾卫,他哪敢多同他们说上一字半句。见着撒腿便跑,而后扭打之下,使了术法出来,两边皆是伤了。
他运气不好,胳膊伤到了精要之处,断去了左边臂膀。
黑衣斗篷之下,他左侧臂膀便是空空一袭袖子,卷着打了个结,挂在那头。
临到宫中门牢,他心头那股子焦灼愈发的深了。
赶着走了几步,追上了阿佐,“佐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到哪里,去见何人?您告诉小的,也好让小的明白一些罢。”
阿佐这回算是老道。摇了摇头,眼睛直盯着前头瞧,“不必告诉你,前头便到了,你自己好好把握些时候,能多说几句便多说几句。里头的人,过得可不爽快。”
说罢,走得比前头还要快些。
濮阳满反应了一瞬,提脚赶了上去。
......
宫内门牢相比重牢天牢,建的还算温和些。玄色门栏瞧着冰冷非常,上头却挂上了两只大红灯笼,冷热相斥之间,显出十足的诡异之气。
濮阳满随阿佐至门前,左右还是踌躇,便相阿佐求助:“佐大人,这......这是何等地方。”
阿佐拿出腰间令牌,予守卫一验看,守卫将门打开。
他道:“进去罢。她在等着见你,抓紧些,你可只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已是左右调拨,四下安插自家守卫拖出来的时刻了。 看他还是呆愣,阿佐都替他急了,推了他一把,“愣着做甚,快去!”
......
门牢进到深处,愈发阴冷,他挂着斗篷的身子都觉着阴风穿堂,寒凉的很。
一排灯烛直到尽头,他依稀便瞧见了那人,只是瞧不分明。
眯起了眼,真将那人身形瞧明白了,瞬间的便哑了嗓子。
门牢之内,囚服之下,刑柱之上,玄铁链子绑着的那人,姓孟,名宛筠,乃是他心尖尖儿上的人。
他嗓子喑哑,唤了声:“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