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官员回道,“你现在可方便回我们的话?”
周方看着他们,虽然脸色苍白却扔应了一声:“方便。”
“我等好奇你说什么权贵害你妹妹的事情。”有官员开口问他,“且说来你要状告何人?”
周方道:“我不知道。”
众人一怔:你不知道告什么告?
周方又道:“我只知道有贵人偷了我妹妹的性命。”
吏部官员道:“我等听说过偷物偷人的,这性命如何偷?”
“我不知道。”周方摇头,“我是寻妹妹下落的时候,寻到了那个地方,而后被人绑了起来。中途听到有人在对话,拿我妹妹续命什么的。我急的大叫,然后就套上了黑袋子,那些人也不打骂我,就口中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有时候还晃铃声什么的,然后就不大清楚了。我脑袋里乱的很……”
听周方说完,有吏部官员在一旁叹气:“你岂止是脑袋里乱的很?就连说话也乱的很,颠三倒四的,你要我等如何帮你?”
另一个官员接着道:“他是国子监的学生么?怎的说话都说不清楚?”
“我……我……”周方似乎急了,脸色发白,双目赤红,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先说你妹妹是怎么丢的?”阻止了其余人继续问下去,崔璟开口问道,“何时?何地?”
周方道:“一个多月了,那一日妹妹上街去买些针线和布,想为我缝两件衣裳,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我去街上找,可那些针线铺子的老板说并没有见过我妹妹……”
崔璟又问:“那你后来是怎么找到你妹妹的?”
周方怔了一会儿:“那日我照常在街上找着,被人撞了一下,便见手里塞了张纸条,让我午时到城门口去跟踪一个人,一个穿着灰袍,右眼下有颗朱砂痣的老人。”
“你去了么?”崔璟又问。
周方点头:“自是去的,只是还未走到城门口,我便被人敲晕了,醒来就发现被绑在了屋子里。那屋子普普通通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听到他们在说我妹妹的生辰八字,说可以续命,我急的大叫。之后就有人问怎么任我绑在这里,谁知晓被我听了什么。而后我就被套了袋子,那些人经常做些古怪的事情,有时候会在我面前摇铃,还会烧东西,口中念念有词,再后来就是昨天早上醒来时,发现我就躺在国子监门口……”
“真是颠三倒四的。”有官员叹道,瞥了一眼那周方,“也不知是如何被举荐入国子监的。”
周方双目赤红:“我……我不知道,我……脑袋里乱的很,我……”
卫瑶卿在一旁看了片刻,扯了扯卫君临的衣角:“大哥,你这位同窗平日里功课怎么样?”顿了一顿,又连忙加了一句,“我是问他妹妹还在时,他的功课怎么样?”
卫君临想了想道:“课业算是中等,虽说不断鼎好,但遣词造句没什么问题的。”
“我也发现了。”王栩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周方零乱的书桌前,翻出来一些他日前所作的文章,“看他文章如此,说清楚事情按理说并不难。”
躺在床上的周方愈发急了,张了张嘴:“我……我不知道我怎会……”
崔璟看了他片刻:“或许不是他说不清楚,而是已经说清楚了。”
“在他的记忆里就是这么零乱。偶有些记忆深刻的事情,譬如烧东西、摇铃、念念有词什么的,他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崔璟道,“他是被人主动放回来的,既然他知道这么多事情,却还会被主动放回来,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在那些绑他的人眼中已经构不成威胁了。但以防万一,所以在那些人的计划里,他昨晚会死于中邪。”
有吏部官员伸手打了个哈欠,甩了甩脑袋,强作清醒:“那他的中邪好了么?他如此说不清楚,可真真叫我等难办啊!重要的事譬如谁绑了他不知道,被绑的地方也不知道,在具体作甚又不知道。你妹妹眼下在何处更不知道。”
周方兀自坚持:“他们说要害我妹妹性命,你们快去救我妹妹!”
“怎么救?”
周方一怔,半晌之后,突然牢牢抓住记忆力唯一记得清楚的人:“找那个灰袍,右眼下有痣的老人!”
第669章 诉旧 天刚蒙蒙亮,沿街的一家茶楼便已开了门,有身着常服的青年回顾了眼四周,见身后无人,便进了茶楼,也不停歇,而是径自走向最里头的那间厢房。
厢房门口的是一位容貌寻常的奴仆,青年人喊了一声奴仆的名字:“阿三?”
奴仆应了一声,帮忙打开了厢房的门。
青年人走入厢房,一眼便看到了正对门口的那张书画大家顾泽的《天下江山图》,厢房内摆了不少座椅,但眼下那些座椅上都是空的,只有一人坐在其中。
那人看着他:“李修缘,你找老夫何事?”
这一大早换了常服出现在街头的不是旁人正是阴阳司的大天师李修缘。
“过了中元节,你便这么闲么?”老者轻啜了一口手边的茶,问道。
李修缘抬了抬手:“昨日有个形容异常,被人动了手脚的国子监学子出事了,被人报到了我这里。我忙了一个晚上,才刚刚保住了他的性命,特地来问问大人这个学子同大人有关么?”
老者抬眼看他:“老夫不至于跟个国子监学子过不去。”
李修缘沉默了片刻:“我特地让那国子监学子暂时未醒,大人若是网开一面,明晚,我便过去,让那学子醒来。”
老者不置可否:“你既然插手了的话……那便算了吧!留他一命好了,左右留着也没什么关系。”
李修缘身形未动,在原地站了片刻,似乎想说什么,那老者却在此时抬头看他了:“李修缘,你还有什么事?”
李修缘看着他道:“大人,可否告诉我,您在做什么?”
老者闻言嗤笑了一声:“李修缘,你算什么东西?你敢来问老夫?”
李修缘双膝跪了下来:“修缘不敢。”
“你当然不敢!”老者“啪”一声把茶盏放回了桌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若非老夫,你早就跟张家那群食古不化的人一起死了,哪还轮得到你位列大天师?若非张家的人死绝了,这阴阳司轮得到你来做主?”
老者看着他跪在地上的模样,冷笑:“奴性啊!你都是大天师了,跪我作甚?”
“今日修缘的位子是大人您给的,此恩修缘一刻不敢或忘。”李修缘俯身,额头贴地,“大人再造之恩,如同再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