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五枝情不自禁喊了出来。
“去把缝隙弄大一点,让风能够多吹一点进来。”李陵姮没有在意五枝的喊声,直接朝她吩咐,同时手中还在继续解着外袄。
五枝一瞬间就明白了李陵姮想做什么。钟浦不肯回去,又不肯减慢车速,李陵姮只能用这种方式逼他。但——
“殿下,若是钟大人直接动手了怎么办?!”那样,殿下不是白受冻了吗?
李陵姮神情冷峻,竟与魏昭有时候的模样有些相似,“总比直接等死好。”不论成败如何,她总要试一试,能否救自己。
“那让奴来!”五枝说着,就要动手解开外袄。
“停下!”李陵姮压低声音怒喝了她一句,“是皇后身份重,还是皇后身边的心腹身份重!”
五枝默默停下动作,红着眼去将缝隙弄大。
只穿了一套中衣的李陵姮在冷风中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觉得头痛起来,似乎还有要流涕的感觉。她当即让五枝替自己穿好衣服,然后去喊钟浦。
再次被叫过来,钟浦不禁对皇后产生了几分厌烦。但一听马车里皇后的声音,他脸色一变。
皇后声音不对劲,像是真病了。
真是麻烦。
“钟大人,殿下当真病了,能不能让马车慢一点。”五枝苦苦哀求钟浦,心里满是恐惧,就怕他直接动手。
钟浦皱眉,他想到自己出门前碰到的杨廷之。以他对杨廷之的了解,时间一长,他肯定会起疑。若是马车再慢下来,只怕会被他追上。
想到这里,钟浦心里顿时生出一股紧迫感。他想着,朝部下们打了个手势。
坐在马车中的李陵姮感觉到马车速度慢下来,不等她心里松口气,就发现速度已经慢到快停下来了。
她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心里明白她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出现了。
“皇后,请下马车吧!”
马车帘子被掀开,五枝扶着李陵姮慢慢走下来。尽管即将面临生死危机,但李陵姮的脸上反倒一派沉稳。
见李陵姮没有任何异议便从马车上下来,钟浦便知道,皇后果然是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李陵姮看着骑在马上的钟浦,沉声道:“钟大人,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
钟浦避开李陵姮的目光,“以陛下的才智能力,只要专心国事,早晚能够统一天下,成为盛世明君。
“但!”钟浦盯住李陵姮,“但现在,陛下却将大半心思都放在后宫中,荒废政事!只要皇后您不在了,陛下就能——”
“就能将心思都放在国事上?!”李陵姮面露嘲色,忍不住接下去。她怎么都没想到,钟浦竟然这个原因才将自己骗出来。
钟浦硬声道:“是!”
“你害死了他的皇后,难道就不怕魏昭发怒吗?!”
“就算陛下发怒,我也一定要做。身为忠仆,本就该替主人除去所有不利之处。”
看着钟浦大义凛然的模样,李陵姮冷笑起来,“原来所谓忠仆就是自作主张吗?”
不等钟浦反驳,李陵姮继续说道:“真正为主人好,就该事事以主人命令想法为先,就算主人当真做了错事,也该尽力劝诫,而不是直接擅自做主,替主人做决定。 “你到底是为魏昭好,还是想让他顺着你的想法走,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钟浦,忠仆,依我看,你完全配不上这个名字。”
李陵姮说这么多,本来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但说到最后,却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怒意。
钟浦的所作所为,让她想起了冯太后。冯太后当初一心想替魏昭扩充后宫,打的也是为他好的旗号。
在她看来,不管是冯太后还是钟浦,其实都只是想让魏昭按着他们的心思生活而已。就算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但实际上,他们不过是想操纵他人,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人身上。
钟浦被李陵姮呵斥得脸色发黑,双手捏成拳头。他一直以魏昭的忠心属下自居,最容不得别人污蔑他的忠心。
他压着火气,硬邦邦地开口:“皇后牙尖嘴利,我辩不过皇后。但不论如何,今日皇后都要死在这里。就算赔上我一条命,我也要替陛下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钟浦说着,将手移到腰间的佩刀上,即将拔出刀柄。
“慢着!”
李陵姮藏在衣袖里的手指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我想知道一件事。陛下是否在山谷?”
“陛下并不在山谷。”
“那他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她现在已经怀疑,魏昭遇到雪崩出事是不是个假消息,毕竟一直以来都只是钟浦的一面之词。
看在皇后未曾辜负陛下一片真心的份上,钟浦答道:“我不知道陛下在哪里。但陛下现在一定安全。”
是江大人点拨他可以利用雪灾将皇后骗出来。既然江大人早就预料到会有雪崩,那他肯定早已想好万全之策保证陛下安危。他怀疑什么,都不会怀疑江大人对陛下的忠诚。
“皇后想知道的,我全都已经说了。还请皇后上路吧!”
长刀从刀鞘中抽出来,发出冰冷的声响,刀身又在雪地里折射出惨白光芒,照亮逐渐漆黑的天空。
“等一下!”
“皇后不要拖延时间了!”
就在刀刃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一枚暗器破空而出,狠狠撞在刀身上,将刀身撞得往一边歪去。
那枚暗器落在地上,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显出真正的模样。原来是一枚铜钱,上面清晰地刻着四个大字,常平五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