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千松完土后问于舟都和奶奶聊了什么,怎么全都笑得这么开心,于舟跟他卖关子,等他又被自己压着做到凌晨三天,才趴在他耳边喘气,说自己都想在这儿过年了,到时候可以收到奶奶的压岁红包。
陈羽千没功夫跟于舟拌嘴,他又累又困,若不是窗外楼下响起清晰的铁锹和水泥地面摩擦的沙沙声,他早就这么迷迷糊糊睡去。
可他来老家后的每一个夜晚,每一个寂静的凌晨两三点,都会听到这个沙沙声。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终究战胜了倦意,让他走到窗前。只见明亮的路灯下,一个中年男性beta正用铲子将落在垃圾桶外的碎屑抛掷进一旁的三轮车,弯腰挺背间,口鼻呼出的热气在灯光下同铁锹声一样清晰可见。
“社会分工不同罢了。”于舟知道陈羽千什么性子,再这么看下去,他很有可能会下楼帮忙。可那就是这位男性beta的工作,陈羽千帮得了一天,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陈羽千默默坐回床上,从窗边离开的脚步很慢,很慢,也不知是什么地方酸胀不舒服,还是对自己态度的失望。这让于舟前所未有的烦躁,李黎第二天的到来更是将这股郁结推之爆发的边缘——当他看到李黎面对自己时的一脸诧异,他才知道陈羽千又向父母亲撒了谎。李黎一直以为儿子还在U区忙于实习,临近过年了才会回家,而若是早知道陈羽千就住在老家,她也不需要专门跑一趟给老人家贴新对联。
陈羽千有自己的理由:“我妈如果没有突然过来,我奶奶不会主动跟她说,我们两个在这里。”
“是啊,你也不是第一次跟你妈隐瞒我的存在。上回在海边民宿里也是这样,你上一秒还在跟我上床,下一秒就跟电话里的你妈说,你在学校里做项目写论文,吃的是食堂,而不是我的……”
于舟如愿看到陈羽千脸色变得难堪。
他心知肚明自己就是心情不好想发脾气,但他不承认,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甩进行李箱。陈羽千问他是不是要走,他讥诮地反问,陈羽千也不像是要挽留他。
于舟在当天的晚饭桌上贡献了奥斯卡影帝级别的精彩演技,完美扮演了好同学、好朋友、好晚辈的角色。李黎和奶奶把他送上粉色五菱mini的副驾后都还在遗憾,不理解他的家里人为什么突然催他回去,于舟笑眯眯的,一声叹息后的那句阴阳怪气只有陈羽千听得懂:“可能有些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
夜色掩盖了陈羽千的表情。他一言不发地手握方向盘,没开导航,凭借记忆往村口的方向驶去,车辆启动后车载碟片自动播放,是那个人性教育大师王导的声音:“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做父母的要支持他,认可他。一个没有得到父母认可的孩子只能向外界寻求认可,很容易迷失方向,父母如果再给予他言语上的伤害,只会把他越推越远,最后酿成不可挽回的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