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2)

司家的暗探似乎无孔不入,行宫之内立夏宣诏的消息怕是早已到了本寨,如今他执掌司家,不可能不知这消息。

李崇琰先是愣了愣,片刻后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便忍不住唇角与眉梢俱皆飞扬。

不轻不重地照着怀中姑娘的腰间捏了一把,惹得她朝自己怀抱的更深处躲了躲,他才笑得欣喜又恶劣地咬着她发烫的耳廓,恶声恶气地将嗓音压得更沉。

“只要有人别欺我不能下山,混蛋兮兮地转头就跑,那我就不会难过。”

对那位名为他“父皇”的人,他很难生出什么孺慕之情;而他也知道,那人当亦如是。

自他的生母过世后,那个男人仿佛一直不知该将他置于何地。多年来他在各军中辗转,空背着一个“皇子”的头衔,铁血戎马的履历却如任何一位同袍无二。

他曾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烽火狼烟中一刀一枪拼回来的,这是他恣意立于天地之间的底气。便是“那个人”能一道口谕抹去所有,他也能再一点一点拼出新的荣光。

立夏的行宫封王,对他来说只是遥远的京城中一次需要关注、却与己无关的动向罢了。

真要说难过,怀中这混蛋投喂了一盒子糖之后无端潜逃,才是真真能叫他伤怀的事。

见心虚的顾春愈发紧紧地窝进自己的怀中,环在自己腰后的柔软双臂不安分地扭来扭去,李崇琰心中郁结了两个月的那口老血终于化开了。

“再说一次,”他在她发烫的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带了隐约幽香的甜蜜滋味叫他忍不住舔了舔,“还跑不跑了?”

顾春轻咬下唇侧头躲开,须臾过后,待周身轻颤已歇,这才轻声道:“不跑……”

话音未落,有冰凉的细细刺痛同时没入李崇琰的后肩与腰侧,叫他顿失力恃。

偷袭得手的顾春毫不犹豫地溜出他的怀抱,一口气跑出老远,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地连珠炮:“不跑才怪!王八蛋!回去我就给银针淬毒!再胡乱占人便宜你就会死得透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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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春是光化二十六年自原州跋涉千里到的团山,那年她九岁。

虽有她母亲临危托付的一位奶娘领着她出了原州,可当她最终在屏城见到叶逊时,是孤身一人的。

那时叶逊只简单问了几句,她也只就着叶逊的问话答了,可当年在场的本寨大人心中都约莫有数,这妹子绝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在半道被奶娘丢下后独自一人行了两三百里,其间会遇到多少险恶与叵测……她竟硬生生凭着一半运气与一半稚嫩却机警的小聪明,全须全尾地寻到了叶逊面前。

一开始叶逊曾担忧她心中难免愤世嫉俗,可她很快便融入了本寨的生活,像此间所有的孩子一样恣意生长,却又较那些孩子多了些柔软圆滑,这才让叶逊渐渐心安。

叶逊曾对叶盛淮感慨过,虽只短短八、九年,可顾春的父母将她教得极好,让她在任何处境下都能向着光,活得朝气蓬勃,心思玲珑又坦荡。

顾春是什么样的姑娘?

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趋利避害、弃车保帅……

老子当年就是靠这些招数才活着到了本寨的好吗!哼哼。

成功逃回自家阁楼的顾春咬牙瞪着铜镜,面上深重的红云许久不褪。

铜镜中,她的颈上显然有一处异样的深红,以她在医术上庸碌的造诣来看,明早起来一定是一坨显眼的印子!

李崇琰这个王八蛋。

恨恨地踹了几下桌脚后,顾春捂住颈子,丧气地耷拉着脑袋,拿额头压在妆台边沿。

心臆之间有烦躁、气恼如翻滚的火烧云,却又隐隐腾着些诡异的蜜味。

手足无措。 楼下传来叶行络的声音:“春儿,我明日要下山,和叶盛淮一同去宜阳给师父挑寿礼,你跟不跟呀?”

“不跟!”怕叶行络听不到回应要上楼来,顾春连忙红着一张脸冲处阁楼,躲在楼梯口的阴影处扬声应道,“我在洧川城买了,你们去吧!”

叶行络在楼下悉悉索索收拾着什么,笑着又喊上来:“你又占钊哥的便宜啊?”

“占他便宜是瞧得起他,谁叫他要当哥的!”顾春得意的笑了。

“那你明日做什么?”

“睡觉!写稿!保证半步都不踏出家门,你走时替我将门锁了!”

叶行络没好气地隔空笑斥她:“疯了吧你,我从外头替你锁门?”

“锁,挂镶玉铜锁,”发觉脸上又烫了几分,顾春咬牙切齿地喊回去,“免得有谁不识相来打扰我写旷世巨著!”

“说得跟有人理你似的,”叶行络好笑嘀咕了一句,又问,“那我顺道替你裁两件夏衫回来?”

叶行络一惯细心,虽知头两个月顾春跟着卫钊在外浪,赶上换季时也随意在成衣铺子里买了两套新衫,只是成衣的尺寸终究不如量身裁制来得贴。

顾春想了想:“那,你给钱啊。”

“你怎么不抠死算了?”叶行络都给她气笑了,原本也没打算让她掏钱的,“你攒那么一大罐子的钱,是要买田啊还是要置地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顾春自阴影中探出半张乐不可支的小红脸,理直气壮地大声道,“我得等着万一哪天看上个斯文俊秀、性情温和、家道中落的无助美少年……若是对方没瞧上我,我好拿钱买啊!”

叶行络笑着打了个呵欠,不屑地嘲笑:“你也就剩这张嘴了。胡说八道张口就来,却又没那个狗胆……”

叶行络与顾春同住十年,自然清楚她的德行。

也就是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看多了,就爱虚张声势,装出一副啥都懂的嘴脸,实际根本一知半解。

两人又呵欠连天地嬉笑着隔空闲话了几句,叶行络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司凤梧说,你之前在白石楼借走几卷画轴,也该还回去了。”

虽顾春与司凤梧之间的童年恩怨,叶行络是再清楚不过的。她当然知道顾春怕司凤梧,于是好心地提点道:“他说那些画轴是殿下替你借走的,那你请殿下替你还回去不就好了?”

好端端的……提什么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