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居避世了上百年的蔚蓝家园,承载了一代代族人繁衍生息的那片海底,早已经被防不胜防的工业污染所侵袭,海水浑浊变质,清新的气息被浓重的酸腐掩盖,族人阖族迁徙逃亡回家?他哪里还有家可回?
他之所以选择留下,是肩负着全族的希望和憧憬,他要在暗中配合帮助季律师收集证据,打赢这场人类所谓的诉讼案,只有海水重新变得清澈,海风吹来的气息再次变得湿润新鲜,他和他的族人,才有真正回家的盼头。 仉南眼尾有一点红痕,像是浅淡的绯色胭脂晕染融开,他吸吸鼻子,说:季律师,你不用安慰我,案子打赢之前,我哪里都不去,你放心,我我挺得住。
可能是两天的义诊太过劳累,延迟的高原反应居然像是在此时才发作一般,付宇峥只觉得两边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仉南挺得住,他可能快不行了。
终归对方现在只是一条弱小无助的人鱼,付宇峥尽量耐着性子,问:你不回家,是要去哪?
人鱼仉南抬起眼睛,斩钉截铁:哪都不去,就留在这!
付宇峥:
你说的,不是我家吧?
仉南伸出一只手指,在四周划拉一圈,补充道:我只有在你这里,才是安全的
付宇峥:
那我可就危险了。
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一点,这个时候,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没有把人送出家门的道理,尤其对方现在还是这种状态。
付宇峥捏了捏眉心,最终妥协道:好,那你先在我这凑合一晚,跟我来客房。
主卧对面是一间客卧,自从付宇峥半年前搬进这件公寓,客卧的使用率完全为零,今晚算是首次营业了。
床品都是干净的,深灰色的格子床单一尘不染,四角抻平连道褶皱都没有,付宇峥从柜子中找出一条夏凉被,一回身,就看见仉南盯着那张双人床上的枕头,欲语还休,犹豫不决。
最后还是没忍住,仉南指了指床面,问:我睡这儿?
付宇峥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自己的主卧,忽然想起不久之前,他曾经主动邀请过对方午间小憩的事情,下一秒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也有点魔怔了,收敛好情绪,淡声问:不然呢?
仉南的表情突然变得几多哀伤,眼角耷拉成一道可怜至极的弧度,哀痛道:季律师你是不是忘了,我、我是一条鱼啊!
付宇峥告诉自己要冷静,继而问:所以呢?
我应该在水里,不应该在这里!
还他妈唱上了!
付宇峥简直头痛欲裂,将夏凉被放在床上,深深舒了口气,拿出平生最大的耐心,哄道:是,我知道你是鱼,但是现在你不在水里,藏身于人类世界,就要遵循我们人类的生活习惯,好不好?
不行不行!谁料方才一直温顺的人鱼突然暴躁:离开水,我会死的!
付宇峥绝望了,那你要怎么哎,去哪儿?!
话未说完,脚上还包着纱布的人突然从身边窜出门去,在廊道徘徊扫视一番后,目光灼灼地锁住那扇半掩的浴室门,而后蹭地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门而入!
付宇峥追在他身后两步,就见仉南双眼散发着非比寻常的光亮,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嗖地一下跳进他的浴缸之中紧接着,水声响起。
付宇峥眼睁睁地盯着那个身穿居家棉睡衣,舒展四肢躺在缸底、渐渐被热水包围的人,再一次,沉默了。
仉南脸上重新带上心满意足的笑容,长长地续了□□命气,眼尾一挑,神色惬意又满足:季律师,你来吗?
不一起来享受一下我们那个世界的乐趣吗?
我们人鱼的快乐,你想象不到哦!
付宇峥一言不发地靠上门框,向来理智在线,任何时候都从容不迫的男人,在这一刻竟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穿书了。
可就在他深陷于巨大的玄幻感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浴缸里前一刻还肆意享受鱼生的人,转而又发出了一声压抑又痛楚的哀嚎。 付宇峥心里一惊,以为他是脚上的伤口沾水又疼了起来,皱眉走到浴缸边,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仉南从水底冒出头来,发丝的水珠成串滴落,滑过侧脸,映着浴室的灯光,倒真的像是传说中人鱼的眼泪。
付宇峥问:怎么了?
仉南这下是真的要哭出来了,声音都变得嘶哑:怎么办啊季律师我的尾巴真的不见了!
付宇峥:
好巧,我人也要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仉小南:(神鱼摆尾)只要我最摇摆~
付小峥:有点上头。
十九:你上头的日子,还在后面呢(阴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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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蓄满半浴缸的水温暖至极, 水面粼粼,仉南却没有继续享受精神世界的心情,哗啦一声从浴缸里站起身来, 一脚踩上边沿, 上身几乎转体一百八十度,以一个难度系数极大的姿势来来回回地扭着上半身找鱼尾。
家居服全部湿透,棉质的衣料裹贴在身上, 显露出劲瘦流畅的腰身,付宇峥有一瞬间的晃神,忽然想到那句积石如玉, 郎艳独绝。
没了, 真没了仉南一时间哀大莫过心死,季律师,怎么办啊
付宇峥挪开眼睛,重重叹了口气, 而后回到卧室找出一身自己的睡衣和一条新内裤, 折返后,对仍旧站在水里的美男鱼道:不怎么办出来,把衣服换了。
仉南半咬着下唇,犹豫不定。
付宇峥耐性耗尽,本想直接把人捞出来, 剥掉那一身湿透淌水的衣服, 擦干后再套上新的, 但有所动作的前一秒,理智战胜了冲动
虽然事出有因,他也自认坦荡,但想到对方的性向还是算了, 毕竟在仉南没有现实意识的时候做这样的事,确有不妥,于是拽下旁边挂钩上的浴巾,直接一抛,稳稳落在了仉南湿漉漉的头发上。
拨开挡在脸上的浴巾,一双清澈纯质的眼睛出现在蒙蒙水雾之中,仉南拉着浴巾一角,不确定地喊他:季律师?
付宇峥下了最后通牒:立刻,马上从水里出来,擦干净,换衣服。而后拉开浴室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仉南看着磨砂玻璃门被重重关上,砰地一声响动之后,季律师就变成了靠在门口的一个模糊的影子。
仉南别无他法,只好不情不愿地迈出浴缸,站在浴室里脱掉了自己的湿衣服,拽下还蒙在头上的浴巾,胡乱将自己擦干,而后拿过付宇峥放在洗手台上的干净衣服,三下五除二套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