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他原谅安抚丽嫔,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怀疑他,想让他离她远一些?
人不怕被人爱或恨,怕的是要长期承受别人的怀疑、厌烦甚至嫌恶。爱恨是双面刃,厌烦、厌恶却会一点点吞噬人的自尊、尊严和信心。
那真的太伤人了。
她带来的种种负面情绪,他没办法长期忍受。以前总希望,在到达情绪临界点之前与她化解矛盾,此刻他觉得,这样乐观的看法实在是多余。
许持盈没闲情研读他的情绪,照实道出所思所想:“皇上等会儿就过去宽慰丽嫔一番。过两日,臣妾会当着嫔妃的面儿为丽嫔向皇上求情,届时还请皇上允准,原谅丽嫔。日后,皇上可以时常命丽嫔服侍,给她晋升位分。丽嫔看到皇上心意未改,便会放松下来。到那时,皇上若是还怀疑她,大可寻找机会套话,若到时候疑虑全消,也无坏处。”
她要他去吃回头草。萧仲麟微眯了眸子,定定地凝视她,目光越来越冷。
许持盈当即意识到,却是不知因何而起,迅速回想一番,没觉得哪句话有不敬、讽刺的意思。自然,她得承认,自己有着试探他的意思。
萧仲麟扬声唤人,吩咐道:“从速带丽嫔过来,传卓永进来服侍。”
许持盈屈膝行礼,“臣妾告退。”
“不准。”萧仲麟指一指书案一侧,语气冷漠:“你就在这儿给我站着、看着。”
许持盈不动声色,恭声称是。
卓永进门时恰好听到萧仲麟那句话,一颗心突突直跳。这几天就觉得不对劲,眼下这是杠上了吧? 萧仲麟继续习字。
他初心是替原主弥补她,博得她的原谅。除此之外,想与她建立比较良好的合作关系。可她戒心疑心太重,长此以往,他就要以长期付出尊严为代价,换取安稳。
他受不了。
较之窝窝囊囊,他会选择破罐破摔。
较之破罐破摔,他会寻求新的出路。
帝王自己作死的路途不计其数,想坐稳龙椅且能如愿的道路也不少。
多谢她,给了他一个振作的理由——愤怒完全可以成为振作的理由。
符锦到来时,夕阳晚霞的光影已黯淡失色。
她衣饰妆容很素净,但若明眼人细看,便会发现这般样子是刻意修饰而成,自有一股子淡雅而楚楚可怜的韵味。
进到坤宁宫书房,她盈盈跪倒,对帝后行礼:“臣妾拜见皇上、皇后娘娘,恭请皇上圣安……”
萧仲麟现在懒得搭理任何人,对符锦的态度自然是好不了,“别啰嗦。说你今日求见因何而起。”
“臣妾……”符锦含悲带怯地道,“臣妾近日静心反省,深知以往常有行差踏错之处。终究,臣妾不该与皇上……”不该与他相识,不该对他抱有希望。
萧仲麟这会儿耐心有限,“说要紧的。”
符锦咬了咬牙,轻声道:“臣妾瞧着皇上当真动了怒,为此,甘愿去护国寺修行,日日夜夜为皇上祈福。”
前一个试探、嫌弃他,这一个则是将自己豁出去威胁他。
这些女人,真是没有省油的灯。
萧仲麟唇角缓缓上扬。
卓永用眼角余光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心说可千万要让丽嫔如愿啊。不然的话,这一段日子算是怎么回事?日后又该如何面对皇后和许家?
许持盈倒是无所谓。他若不忍心,是在情理之中;他若同意,先前对她说过的话才有几分可信之处。
萧仲麟的指节轻轻叩击桌面,仔仔细细地打量符锦片刻,“朕反复斟酌你方才的言语,深觉有理。你既然有这番心意,再好不过。准了。”
“啊?”符锦抬头望向他,满脸惊愕。
卓永长长地透了一口气。
许持盈多看了他两眼。
萧仲麟吩咐卓永:“丽嫔品行不端,御前言行不检,自知有错,甘愿落发修行,为国祈福。朕准了,明日一早便送她离宫。”停一停,他看向卓永,“哪个寺庙妥当,你来安排。”
修行,有带发和落发之别。凭符锦这样的人,只要头上还长着头发,就会想尽法子回宫来。她说的是护国寺,他无意成全。
不论遇刺之事是否与符锦有关,这女子种种行径都过于急切、激进,不要说是身边的女人,便是友人,他都会远远避开。
若是总顾及原主,去弥补如许持盈的人,去疏离但尽量不伤害如符锦的人,现在看来,是一点儿用处或好处都没有。
横竖不讨好,那就不如做自己。
比起每日窝窝囊囊,他更愿意用自己的方式走上末路,或绝处逢生。
作者有话要说:黄桑:今天开始,朕要放飞自我了。 持盈:我是不是应该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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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