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初宴在水池旁停下来,玄色衣摆竖直地垂着,显出料子的名贵来。她穿的是赵寂命人加急赶出来的衣衫,用的是帝王用料,只在花纹处有大量的省略,细节处也做了许多修改,穿出来,不识货的人恐怕只会当是普通的绸缎,但是管家显然是懂得的,因此他才有劝卫初宴去更衣的一说。
“不必了,他们既然不在府中,我便去店里找他们便是,正巧我也很久没去看我们家的产业了,有些好奇它们有些什么变化。”
由爹娘管着的铺子虽多,但比起卫初宴真正的产业来说,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她平日里想不起去照看这几间铺子,在南疆的那一年多,与爹娘通信时也极少问及这些,爹娘问她境况、长篇的叮嘱还来不及,也没什么心思说铺子,总是草草便带过了,因此卫初宴的确也不知道铺子经营的如何了。
但看管家的反应,恐怕不见得好,因为他立刻拦住了她。
卫初宴探究地看着他,令老管家也感到一阵压力:“我观家中忽然多了许多生面孔,那些都是些什么人?”
管家强撑笑容:“那些都是新招的下人,咱们府里不是走了很多老人吗?那些都是新招的。”
卫初宴道:“只是新招的下人?谁家新招下人,要的都是有功夫底子的?”
管家瞳孔一缩,卫初宴便知自己猜了八九不离十了。
“林叔,家中是否是出事了?”
第一百四十章 当街杀人
瞒不下去了。林管家左右看了看, 苦着一张脸同卫初宴道:“实也并非府中出了事, 因此老奴才大着胆子瞒着您的。您这刚回来, 还未休息......夫人和老爷如今还处理得了, 想必也不愿意拿这个来烦您。”
他有他的为难和考量。
卫初宴好脾气地道:“无妨,既是有事,便说与我听罢。我并不很累,林叔你不必担心我, 反倒是您瞒着不说,才会让我乱想。”
她都这样说了,老管家焉有再瞒着她的道理?他叹道:“唉!这说起来,还真不是咱自家的事。是唐棠小姐她出事了。”
“林叔, 我爹已认了唐棠作干女儿, 既是唐棠的事, 便也算是咱们自家的事情了,说说吧,她出了何事, 竟让府内这么紧张?难道将军府也处理不了吗?”
唐棠这两年里时常来府中走动, 即便卫初宴两年未归, 她也从无改变, 自始始终都很对卫家爹娘好。人用心不用心大家都能看到,是否是真心实意两年时间也够看明白了。实话说卫府许多忠仆一开始并不能理解老爷夫人认干女儿的想法,但两年过去,许多人对唐棠是心悦诚服,真心喜欢。因此管家林叔也未辩驳小姐的话, 他在夹道处站着,同小姐细细解释起来:“还不是她那妹妹闹的。说是她家那亲妹嫁的人是个花心的,是刘家的大小姐吧,时常出入花楼不说,上月还将一个有了身孕的小倌带回了府中,她那妹妹恰是也怀着孩子,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算计了,再过了几天便听说孩子给流掉了。棠小姐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带着一群人上街去,气势汹汹的拦住刘府的轿子,自己抓着马鞭当街就把姓刘的狠抽了一顿。”
卫初宴沉吟道:“这倒是唐棠能做的出来的事情。”那是个暴脾气,平日里看不出,不过上次在青楼的时候,她便能为了妹妹花巨款和刘渺渺置气,如今刘家闹出这种丑事,她没有动作便不像她了。
“不过,既是刘家有错在先,他们也没脸去找我干妹的麻烦吧?况且唐老将军也不是势弱的,即便刘家厚着脸皮上门,也不应当处理不了,还让你愁成这样?”
“小姐说的是。原本也没什么,那姓刘的该抽!可问题是刘渺渺那身子骨不禁打,挨了这么一顿之后,竟是当夜便吐血死了。”林管家长叹一声,胡子愁掉了几根:“这下刘家还管什么遮羞布?他们当夜便抬着尸首去唐府讨说法了,唐老将军抹不开面,棠小姐又死犟着不肯认错,唐府便很难庇佑她,刘家人要闹到大理寺去,消息传到老爷这里,他和夫人可不就急了,这两日都在为此事奔走呢。”
卫初宴听罢,有些吃惊。她前世常听到
的是唐小将军抗击匈奴的英雄事迹,倒不知她年少时,还有过这么一段,不过以她后来还能去从军看,即便有这一坎,她也是能迈过去的。
她只站着不说话,面色有些冷凝,老管家见了,又劝道:“老爷他们是今晨出门的,按理说这时也快回来了,小姐您才刚刚回来,不必为此事而多烦忧,您离开长安久了,此哪里帮得上什么忙呢?”
他却不知道,若是卫初宴想帮忙,这忙还真的能帮上。
卫初宴一指正在府内走动的那些人,问道:“那么他们呢?他们又是怎么来的?”
“这些都是棠小姐的私卫,刘家发了狠,暂时动不了棠小姐便对那日跟她一起出现在街头的随从下手,这些人命不值钱,唐府也有弃掉平息刘家怒火的意思,但棠小姐自是不肯,悄悄让老爷将他们带回了府中,正巧咱们府上缺人,夫人便说,不若便收下吧,等到棠小姐的事情过去了,再给她送回去便是。总归您还领着北军统领的职,刘家再如何不忿,也不会跑咱们府上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