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回了一条,过去浴室看他刷牙,说:我出去一趟,下午回来陪你收拾行李。
温涯点点头,满嘴泡沫地问:干什么去啊?
牧野在骗他和说实话之间纠结,最后选择了第三套方案,一本正经地答:不告诉你。
*
牧野跟江盈约在了万盛街一家日式茶室见面。
店铺十一点钟才开始营业,这时正是安静客少的时候。
二人选了一间边角的包厢说话,江盈说:有几个月没看见你了,好像瘦了。
牧野说:拍戏减的。
江盈叹了口气,问:你是不是怕我欺负他,所以才不把他带出来见我?
茶具送了上来,牧野舀了茶粉,取了茶筅点茶,只摇摇头说:没有。似乎不想过多解释。
江盈又问:那是他自己不愿意过来?
牧野将打好的抹茶递给江盈,放下茶筅,简短地说:他生病要多休息,我不想他操心。
江盈倒是并未深究,将茶碗捧在手里,看着儿子动作熟练地开始打第二碗,忽然有些怅然,随口说:那确实要多注意。
我前阵子找了个易学大师,看看你妹妹的八字,顺道也看了看他的,不知道时辰,只能看个大致
人家说他前运不好,年轻时劳碌波折,要注意刑伤疾病,不过后运应该是很不错的,就是看不出是不是你的正缘,回头我再找个出马仙给看看。
牧野原本心不在焉,听到这里,终于撂下茶筅,主动开口发问:后运是从多少岁开始算?
第63章
最近刚刚养了个小女儿,特地前来释放一下过剩母爱的江女士没有料到儿子居然会买她的账,难得主动搭了一回腔,不由喜出望外,说:上次他就是顺便看看,也没说很具体不过那个师父据说在东南亚名气很大,帮过很多人趋吉避凶,你要是想算,下回我把他请过来。
牧野本想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有名片吗?
江盈划了划手机,说:我给你推他的微信。你呢,就备注我的名字,回头我跟他讲。
牧野低头瞄了一眼她发过来的名片,名字叫作元玑子,头像还是某个热门网游里的帅气道长,
江盈问:加了?
牧野说:没,不用了。
江盈饮了口茶,见他放下手机,便又捡起茶筅,不再主动开口,感觉自己今天过来纯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心中有些不快,埋怨道:又不说话。
牧野思索了几秒,礼貌地抛过去一个新话题,看看小孩儿?
江盈脸上的表情这才和缓了些,说:什么小孩儿,以后就是你妹妹,大名叫江霏,小名叫作ueenie,未来的小女王你爸取的。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翻找照片,ueenie的八字非常好,旺亲,旺父母,也旺你。
她终于翻到了一张婴儿艺术照,将手机递到了他的手里,牧野低头看了一眼,照片上,女婴头上戴着一朵毛线勾成的小花,眼睛很黑很大也很灵,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倒是真的有点像江盈。
不过你放心,你爸也就是那么一说,江盈眨了眨眼,虽然她的名字叫ueenie,但毕竟随我姓江,就算是将来也不可能成为盛勋的queen。
牧野并没有对她的话做出反应,只是说:很可爱。 江盈笑着说:最近看看ueenie,总是想起你小时候的事,想起你刚刚生下来那会儿。
以前好像都没有跟你讲过,你生下来那天真是把我吓死了那天晚上我刚刚进医院,时间已经很晚了,自己也没什么感觉,原本以为要等第二天才生,结果临到半夜,胎心监护一直嘀嘀嘀报警,医生说你被脐带缠住,缺氧窒息,只好赶快推手术室,把你剖出来。
医生把你抱过来给我看,麻醉师说,快十二点了,缝针还要一个小时,干脆给我加点药,让我直接睡过去算了,我就怕不盯着医生不好好给我缝针,缝得不平整疤痕很难去掉的
牧野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问:快十二点?
江盈随口说:对,其实你的生日应该往前推一天,不过那天阴历带四,不大好,不吉利,我还是喜欢廿五。
牧野点了点头,忘了手里打好的抹茶用的是沸水,凑近唇边喝了一口冷静,火辣辣的疼便从口腔一直烧到喉管,一路烧到胸口,却从疼里生出一种异样的快意。
九月廿五。
天生孤剋,刑伤所爱,则灾厄可折。
九月廿四。
去他妈的天生孤剋。
世上没有比这天更好的日子了。
*
温涯打包好第一个行李箱时才刚刚过十二点半,门口有人敲门,他还只当是牧野回来,忘了带房卡。
他答应了一声来了,过去开门才发觉门外站着haron,他有些意外,初时只道是活检出了结果,不过想想怎么也不会这样快,随即便反应过来多半是她怕牧野一个人疲劳驾驶,所以一路从上海陪了他过来。
他打了个招呼,站在正午光线充足的房间里,明明是穿着睡衣,却依然看上去干净明朗,十分俊秀好看。
他取了个垫子摆在地上,笑着说:没处下脚,坐这儿行吗?
haron坐了下来,看着他一件一件叠衣服打包,看了一会儿方才轻声道:他记起什么了,是不是?
昨天晚上,老牧对我说,别玩你哥的手机,我一开始怀疑他只是在开玩笑,问他说了什么,他好像又不记得自己说过,不像是玩笑。
温涯想了想,说:他有时是会想起一些事,但通常只有画面,他不太明白那些意味着什么。你说的那种情况我倒是没遇到过。
haron点点头,那是正常的状况,他拍《丹衷》,又找到你,多多少少会刺激到一部分回忆。但他没道理会全部记起来,像是我们的身份,或者说自己究竟是谁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她微微凝眉,无框眼镜下,一双秀目中有种淡淡的愁绪,这个时候原本不该让你操心这些,但是完整的记忆对他而言有可能反而会很危险
温涯听到危险二字,脸上的表情骤变,究竟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有这么严重?
又见她踌躇未答,语气也严厉了起来,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实情?
haron从未见他流露出这般神情,心中也不禁有些动容,说:你要先答应我,一会儿不论听到了什么,都要谨记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听过了就尽可能放下,绝不能折磨自己。
温涯轻叹,隐隐猜出她所要说的,必定是十分痛苦的回忆,认真道: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