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晋的人口,人均耕地完全可以再翻一番,不少地方地荒着无人耕种,如果百姓有足够多的田地,哪怕再辛苦他们也是愿意耕种的。
赵璋摇头,告诉他:土地乃民生根本,哪是那么容易变动的,朕上位后曾提出重新丈量土地,登记入册,光是这一件事到如今也没做成,要令百姓开荒可不是光有政令就行的,一旦把控不好,百姓土地分的不均才是乱世的源头。
沈嘉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再联系历史上几次大变革,凡是涉及土地和税收的都是大难题,点头说: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土地难以变动,粮食又不会无故增加,有限的粮食要喂饱全国百姓,可真不是一件易事啊。沈嘉把脑袋枕在赵璋的胸口上,握着他的手感慨道:当一国之君真的太难也太累了,我情愿你是个闲散王爷,没得整天为各种政事发愁。
赵璋把玩着他的长发,沈嘉的头发又黑又滑,他极爱洗头,头发虽然不长却保养的非常好,摸着舒服极了。
从前朕也觉得累,但身体的累怎么及得上心灵的苦?只要你愿意陪着朕,这点苦累算什么?闲散王爷岂是那么好当的,你看朕的那几个兄弟,朕从未苛责过他们,但他们照样过的战战兢兢的,偏朕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锦衣卫里有一批人日夜盯着他们的动静,他们每天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都有人汇报给朕,换位想想,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沈嘉所知的几位王爷要么是先帝的堂兄弟,要么就是赵璋还未成年的弟弟,当年那场夺嫡之战,除了赵璋这个胜利者,其余成年的皇子全都死了,而先帝更狠,亲兄弟一个都没留,封王的只有几个堂兄弟。
几位王爷年纪还小,现在看不出什么,将来的事情可就说不好了?他们成年后是否要去封地生活?
赵璋与他提了一嘴:按朕的想法,他们最好是都在长安生活,活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去了封地谁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更何况,历史上有几位藩王真能管理好内政?大多数要么耽于享乐,剥削百姓,要么野心勃勃,穷兵黩武,劳民伤财,朕还不好管。
可祖先的规矩不是那么容易废除的,朝臣们未必会同意。
那就试试看,是朕的胳膊粗还是他们的大腿硬,不过朕也不是那等容不下兄弟的人,只要他们有能力,将来照样可以掌握实权,替朕分忧。
沈嘉奉承道:皇上宅心仁厚,他们若是还不识趣那也是自寻死路。
两人在一起时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但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赵璋又是大忙人,能分出晚上的时间一起在被窝里说说话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就这样,一大半的时间里他们也在讨论政事。
第二天,沈嘉上朝时困的睁不开眼,看到龙椅上精神奕奕的皇帝,总觉得两人的身体构造不同,否则怎么相差这么大呢?
今天的朝会很顺利,施野在城内排查人口,找出了蒲家出逃的几名直系子弟,虽然蒲战还是没消息,但总算不是毫无进展。
城里的百姓都知道朝廷在通缉蒲家余孽,还有人主动上门提供线索,结果金吾卫这几日还破了好几起案子,抓到了不少通缉犯,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沈嘉散朝后与冯丘贵一道回衙门,后者一脸羡慕地说:听说沈老弟昨夜宿在宫里了?
沈嘉平静地说:是啊,与皇上议事议太晚了,皇上便开恩让我在宫里住一晚,免得来回奔波。
这样的事情不少见,但以前能留宿宫里的都是肱骨大臣,五品郎中实在不够格让皇上格外关照。
当然,五品官员能让皇上单独留下议事的本就没有,沈嘉绝对是独一份的圣宠。
冯丘贵虽然羡慕但也知道这种事情比不得,人各有命,好在他自认为和沈嘉是好友,总能沾点光。
对了,前几日见你与佐主事他们在忙,可是把皇上交代的事情办妥了?冯丘贵也有些想加入这个小组,但放不下面子去提。
哪有那么容易,唉沈嘉确实被难住了,要让他写赈灾的策论不难,让他写出借粮的策论也不难,难的是可行性,该如何能解决皇上的烦恼并且不劳民伤财,肱骨大臣绝没有现代人以为的那么好当。
以前总以为穿越者有着更先进的知识和理念,回到古代不称王称霸也应该是权侵朝野的大人物,可实际上,要想鲤鱼跃龙门站在金銮殿上就非常难,要想和一群古代官员斗智斗勇也不容易,要想做出政绩就更不简单了。 是我想的太容易了,恐怕这回得挨骂了。沈嘉自我打趣道。
赵璋当然不会骂他,但周尚书可不一定,沈嘉是户部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越级承接了这个任务,满朝文武都等着看他给出的精妙见解,如果他最后什么都拿不出来,那丢的可是户部的脸。
周擎没有过多关注沈嘉的进度,他太忙了,户部管着全国钱粮,他的岗位就相当于现代的财政部部长,每天找他办事的人能排队排到大街上,而且大部分都是伸手问他要钱的,哪里还有时间分给沈嘉这个人?
就算之前沈嘉刚来的时候被刁难,也不是周尚书亲自开口动手,他的时间宝贵的很,且有的是人替他办事。
第四十一章 献计(上)
半个月后,蒲家的家产也终于清算完毕了,早朝上,周尚书当着所有官员的面汇报了这次抄家的结果,一共入库了白银三百多万两,黄金十五万两,奇珍异宝不计其数,还有良田、山庄、宅院、店铺等不动产,光听数字就令满朝文武倒吸了一口冷气。
蒲家有钱的必然的,百年的公爵府,又是国舅,但他们显然还是低估了蒲家敛财的能力,难怪会有那么多侵占良田害死人,或是为了某个配方灭门之类的案子,靠强取豪夺来的资产就不知道有多少。
赵璋愣了会神,他以前对财富也没什么概念,他从出生起就是最尊贵的那一拨人,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小时候他常去蒲家,蒲家的用度与后宫无异,什么都是最好的,他也没什么感觉,但走出去见识过黎明百姓的生活后,他就知道什么叫做奢侈,什么叫做富豪。
国库入了一大笔钱,朝臣们都是开心的,各部衙门都需要钱,以往可没少因为国库没钱被搁置过款项,如今总算能缓一缓了。
皇上,臣以为还要追究蒲家一项罪名,臣听闻蒲家在南方掌控了一整座盐田,在西北还有座铁矿,这些可都是重罪,蒲家所有的产业未必只有这些,还望皇上彻查。徐首辅站出来说。
其实这些大家心里都有数,私底下未必没听人提起过,只是以前没人敢讲出来,除了盐田铁矿,据说蒲家在南方还私设粮仓和兵器库,但也都是听说,是真是假也不好说。
赵璋早在登基之初就让锦衣卫慢慢收集蒲家犯罪的证据,查到的东西不少,但肯定有遗漏,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该查的查,该抓的抓,一点不用犹豫。
命各地锦衣卫卫所展开搜捕,全国范围内追查逃犯,同时追踪蒲家产业,但凡落在蒲家名下的产业全部查封,包括以蒲家管事、女眷名义开设的商铺、田庄,一律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