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乔元俍能知道他和兄长,显然早年是偏向他们家的臣子,如今还能准确的找上门,应该不会轻易背叛他们,否则直接上报朝廷就是了。
无事了,老夫就是来确认一番,没有要多问多管的意思,无论石公子想做什么,老夫都是帮不上忙的。
我只想为朝廷为百姓做点事情,绝无反叛之心,信不信随你。
乔元俍松了口气,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他实在不忍心看这孩子鸡蛋碰石头,将好不容易夺回来的性命交代出去。
他起身说:那老夫就告辞了。
石越目送他走出去,见乔元俍停下脚步,回头说:沈嘉此人,你最好别招惹他,他与皇上关系非同一般,文官中,以徐首辅派系最为庞大,但也并非齐心协力,若是想要更上一层楼,可以向徐首辅投诚。
多谢。
等乔元俍离开后,屏风后走出来一名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素白衣裳,头发披散,若是沈嘉在此,必能认出他就是之前被掳进京的冒牌货韩叙。
公子,乔尚书在工部形同虚设,如今工部是沈嘉掌权。韩叙站到石越身后,轻轻捏着他的肩膀。
石越抓住他的手,关切地问:你的伤痊愈了吗?
好了,那边并没有打算要我的性命,只是想将我送走,还好我机灵,半路假死逃脱,否则就真回不来了。韩叙一直想不通,沈嘉为何会突然用那样极端的方法将自己送走呢?难道是因为那天自己找上门让他怀疑上了?
那就好,去睡吧,最近你都不要出门了,免得被认出来。 放心,我出门会乔装的。
沈嘉并不知道此事,赵璋也只是听人回复说韩叙在船上时意外落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也没放在心上。
又是一年琼林宴,石越这匹黑马孤勇地闯入了朝臣眼中,在此之前,很少有人听说过他,就连举荐他的徐首辅也与他交谈不深。
石越坐在皇帝下首,三年前沈嘉也是坐在这里,心神忐忑地等着皇帝秋后算账,此时石越的心情也并不平静,虽然他说自己不姓赵了,可是血脉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远离时不觉得,距离近了就免不了会生出异样心情。
石状元是元真大师的爱徒,不知可否与我们说一说大师的事迹,我们可都好奇的很。坐在是石越对面的北陈王朝他端起酒杯。
石越喝了杯酒,平静地说:家师已仙逝,他的过往不提也罢。
难道是没什么值得提的?都说云真大师武艺高强、宅心仁厚,一辈子游走天下打抱不平,想来也是夸大其词了。
石越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论身份,他还是北陈王的堂兄,对待这些年纪小的多的亲王,他压根不放在眼里,请王爷慎言。
王爷确实不该如此妄言!沈嘉起身给石越解围,云真大师曾经到过蜀州,在那住了一整年,免费替平民百姓医治疾病,还曾单枪匹马解决了一个土匪寨子,功德无量,绝不是什么浪得虚名之辈。
北陈王挑眉瞪了沈嘉一眼,心想: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才敢公然顶撞他。
呵呵,沈大人教训的是,是本王眼界狭隘了,我道歉,我赔罪,自罚三杯!北陈王认错后喝了三杯酒,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心里比谁都恨。
赵璋并不在乎一个已死的人名誉如何,但他不喜欢北陈王很久了,这小子私底下小动作不断,却又没什么胆量,偷偷摸摸的,给他机会都不会成事,但看着实在碍眼。
也许他当初留下亲王不就藩的决定是错的,这样的就应该有多远滚多远,免得看的心烦。
石越坐在位置上没怎么动,有人来敬酒搭话他也表现的淡淡的,对于一个初入官场的小人物来说,这样的态度无疑是不受老臣待见的,时间长了,他身边围着的人就少了,大家反而更喜欢与榜眼、探花搭话。
沈嘉不知道石越和徐首辅的关系如何,照眼前这情形看,两人似乎也没多少交情,真不知徐首辅为何为了他威胁自己,难道只是试探?
他起身朝石越走过去,直接在他身旁坐下,拿起酒壶给两人倒酒。
石越歪头看着,这位沈大人年轻俊美,性情谦和,很难让人产生恶感,但从韩叙口中,沈嘉应该与皇帝关系亲密,并非单单是同门师兄弟与君臣的关系。
石越近距离看着这张脸,觉得这种猜测也并非不可能,与这样清风月明般的人物相处久了,谁会不喜欢呢?
韩叙也很美,甚至比沈嘉五官更通透,而是石越对他的美欣赏不起来,也许正应了那句话:美人在骨不在皮,沈嘉的气质是一种令人心神驰往的舒泰,让人愿意靠近,愿意信任,愿意交谈的舒泰。
石状元是否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沈嘉问。
是有点不习惯。
沈嘉有注意到他的穿衣打扮还有他的手,虽然身上是全新的官服,但里面的衣领已经洗出了毛边,双手粗黑有老茧,确实是一个武人会有的手,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是怎么在习武的同时把文章做的那么好的。
见他注意自己的手,石越翻开掌心给他看,自嘲道:是不是很丑?
怎么会?这是一双很有力量很有本事的手,以后再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本官就不答应了。沈嘉打趣道。
石越眉梢抽动了一下,垂下眼帘,小声自语道:小时候我喜欢读书多过于练武,总是想尽办法逃避练功,后来经历了各种磨难,方知读书只能使我比旁人聪慧一些,习武却可以保命,于是才下功夫去练武,本想考个武状元上阵杀敌,没想到最终还是走上了文官的路子。
文官武将之间又不是存在壁垒,如今你是文官,谁知哪一天你就上阵杀敌了呢,若满朝都是你这样的全才,那大晋才真正的天下无敌呢。沈嘉这话不是瞎吹,谁不想自己文武全才,什么都会呢?石越这样的想必也是君王最喜欢的臣子了。
石越会心一笑,若有机会,石某确实很想披挂上阵,驰骋沙场才是最痛快的。可惜他也知道,武将的路子太难走了,没有背景,他一辈子也许只能做个马前卒,但科举入仕就不一样了,他如今的官位也许参军一辈子也达不到。
文官武将之间其实还是有壁垒的,希望将来真有机会领兵作战。
他想向世人证明,他们这一脉的子弟并不差,当年若是他父亲能顺利上位,他们照样可以成为人人称颂的明君!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新宅 琼林宴是文官的主场,上一次沈嘉大放异彩,不仅文试得了头筹,比投壶都能赢了金吾卫指挥使,今年换成石越这样的状元,压根没人敢提什么武比。
文比是少不了的,沈嘉怕极了有人喊他作诗,早早的就拎着酒壶遁了,别人只当他给新科状元面子,不与他争输赢,哪里知道他是怂的。
沈嘉拎着酒壶去了御花园,春光正好,御花园里百花齐放,令人心旷神怡。
沈嘉坐在湖边的石头上自饮自酌,湖面上有几名内侍在往水里撒鱼苗,想起前些日子被端上桌的鱼羹,沈嘉嘴角弯了起来。
从前这御花园是个赏景休闲的好地方,可自从后宫清净了以后,这里就很少有人来了,百花绽放也无人观赏,也无人在意湖里养的鱼是什么品种,好不好看,于是不知哪一天开始,这个湖就成了御膳房的后备仓库,湖里养了各种能吃的鱼,夏季还有莲子和菱角,秋季有莲藕,数量多到能赏赐到臣子府中,沈府好几次都收到这样的东西,以至于当初大家都没将赵璋叔侄与宫里这两位主子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