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2)

璀错赶在她开口控诉他们又不声不响地便不见了前,将为她画的骨皮亮出来,贴心地将她的头按在上头。

谢衍一道灵力粗暴地灌下去,胭脂的脑袋与那具假身体完美契合在一起。

胭脂人还愣着,回过神来时,便发现自己重新有了身体,登时感动得血泪都掉了下来——与前头不同的是,这回她终于能自己给自己擦把泪了。

璀错看着眼眶里不断坠下血珠的人,又亲手将血珠抹了满脸,原本娇艳的一张小脸此时糊满了血,同鬼门关前初来乍到的新鬼模样没什么不同。

璀错默默退了半步,拉开安全距离。

但架不住她激动地上前,一把将璀错抱住。

璀错看着她无知无觉地将血抹在了自个儿白得放光的衣衫上时,心已经凉了大半——其实不过是个净身决的事儿,奈何她用不了术法。

更何况,她于这点上,还略微有点洁癖——她一向喜穿白衣,并不是对白色有什么特殊喜好,纯粹是因为白色不耐脏,显得干净。

她求助地看向谢衍,没成想后者一闪身便回了房里,只在她识海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你将她安置好,便上来。休息好我们便去阴都。”

很好。无论是凡间还是北山,再到下界,谢衍果然从未叫她失望过。

“苦春宵”中。 谢衍设下屏障,闭目进入自己识海中。

那日他给璀错看的记忆里,其实少了一小段。

谢衍看着识海里渐渐凝形出的问天锥,神色肃了肃。

第37章 说好了愿赌服输的,你是……

问天锥, 已经不能用“神器”来衡量——它是天道所造,融合了神族血肉的利器,一朝临世, 能清三界邪祟,永固山河。

谢衍抬手握住它, 闭目间, 原本沉寂黯淡的问天锥渐渐发出微弱的光芒。

他却冷笑一声, 手上骤然发力, 问天锥上倏而布满裂纹,紧接着“咔嚓”一声碎为齑粉。

谢衍慢慢松开手,任指间的碎屑落下汇入识海中, 面上仍没什么表情。

他静静望着自己识海,果然,没等多久, 落下的齑粉又自动收拢, 问天锥重新凝出形来,挑衅似地在他面前一闪, 才隐入他识海深处。

问天锥问世那日,正是谢衍涅槃那日。

他只对璀错道, 那日的天雷是天道所降,目的是一举抹灭神族——其实对,也不对。

天道求衡,若是神族绝迹后, 一个不小心叫堕鬼仍横行世间, 岂不也失了天道本意?

是以那日的天雷,也造化出了问天锥。

神族陨落后,神躯会化作自己本源的那一源灵力, 滋养天地,福泽三界。而天雷恰在那时劈下,将他们陨落后还未来得及四散开的灵力强行炼化,问天锥这才得以问世。

如今的问天锥并非成品——它还差了这世间最后一位神君的性命。

当年倘若谢衍也身死,神族无一幸免,问天锥便能成形,诛尽邪祟,还三界安宁太平。

但谢衍没死。

凤凰神族倾举族之力,护下了族里最小的孩子,燃尽了肆虐的怨气。

问天锥只差临门一脚,自那以后,它便藏进谢衍的识海里,等着什么时候谢衍死了,它便能吸食他的本源神力,彻底现于世间。

谢衍无声开口,不知念了些什么,只见他识海剧烈翻涌开,一浪接着一浪,如同海沸,问天锥无处藏身,又露出形来,被他招手间握住,狠狠一捏。

在自己的识海里动手是极危险的,一个不慎,便要折了修为去。

但谢衍显然将度把控得极好,在能伤了自己前的界限里反复试探,将问天锥揉碎摁扁了三回以后,问天锥彻底安静下来,乖乖躺平在识海里,像件死物般一动不动。

问天锥的存在只有谢衍一人知道。

或者说,他也是在第二次涅槃以后,方记起问天锥的存在。

他是神族,自打出世起,便被族人教导着,要将三界放在心上。他们一族得三界敬仰供奉,受天道青睐,自然也该背负起应负的责任。

这也便是为何,在怨气肆虐之时,神族不惜以陨灭为代价,换三界清净。

谢衍本也将这些奉为金科玉律。奈何当某日,他的涅槃火再度燃起,前一回的恩怨因果重现在他记忆里,他才明白,天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好在问天锥平日里还是没什么声息的。只是最近怨气蠢蠢欲动,隐隐又有当年之势,问天锥这才沉不住气,时常在他识海试探。

方才他同璀错回到落脚的客栈时,便察觉出它的异动,这才甩开璀错独自回房。

璀错哄了胭脂好一会儿,才让她答应好好留在东南城里,不跟着他们走。 阴都那边是什么情况,还未可知。胭脂不过刚入道门,跟着去委实让她顾不过来,还不如留在东南城里。

一方面妄邪能多少关照着些,她在东南城要稳妥得多,另一方面,东南城来来往往的人多,胭脂在这儿也能替她留意着动静。

她将胭脂安置好,回到房中时,谢衍已收拾完问天锥,闲到不知从哪儿捣鼓出一副棋盘来,却也不好好下,只在手里抛着棋子玩儿。

璀错身上蹭到的血迹已经干涸,星星点点地缀在衣袍上。她刚推门进来,身上便陡然一轻,净身决清清爽爽的余韵令她舒服地喟叹一声——好在谢衍还算有点良心。

下一刻,谢衍瞥她一眼,道:“你也不嫌身上的血吵眼睛?”他顿了一下,“哦,忘了你用不了术法了。”

谢衍将手里的棋子递了一盒给她,忍着笑道:“下回给你准备颗净身珠。”

璀错强忍住将棋子扣他头上的冲动,利落落子,“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