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郎君,我劝你还是回去, 不要在这儿丢人现眼。”
张熠看着那把柳条子,又看向绞袖立在张铎身后的席银。
“纵婢辱士……”
说着又看向张铎话语切齿,说至恨深之处两股战战。
“还要纵党误国, 张退寒,你根本不配立我张家之门!”
“那你们要我如何。”
张铎抬眼, 指向席银:“哪怕浮萍流云,傍了我也污了是吧。要如何?绑了她教给你处置,还是, ”
说着反手指向赵谦:“还是绑他上殿请罪。”
张熠顿足道:“你这是顾左右而言他,父亲要你为国行大义……”
“听不明白!”
“你装聋作哑!”
“谁在装聋作哑你心里清楚!”
“张退寒!”
“你回去问问张奚,他认不认,浮屠塌,金铎堕,洛阳焚。”
“你……”
“拖他出去。”
江凌等人闻令,上前架起张熠两胁,向外拖行。
张熠红眼梗脖,口中斥骂不停:“张退寒,你入我张姓,受父亲身言传二十年之久,你为什么就不肯从张家门风,为何非要倒行逆施,辱自己,辱家门!你如此行径,为父母所耻辱,亦为兄妹所耻!”
张铎背身合眼,掌握成拳,越捏越紧。
赵谦闻言挽袖几步跨了上去:“呵你这人,你骂就算了,扯上人兄妹做什么,你怎比得了平宣……”
一群人哄闹而出。
前门围聚的婢仆也都各归职位。
月东升而出,独照二人影。
“郎主。“
“嗯。”
“奴……是不是做得不对。”
她站他面前,孤零零地搅着腰间的绦带,面色惶恐,看着脚尖,不敢抬头。
“我不是说了,做得尚可,为什么会这么问。”
“纵……”
她有些犹豫,吐了一个字便咬了唇。 “问清楚,我一向听不懂女子藏下来的话。”
“是……”
她低头应了一声,这才抬眼望向他:“纵婢辱士……是什么意思……”
“婢,指的你,隶于士族,担劳做役,士,指的是礼乐之下的儒生,他们心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并以此为大义。婢仆不得辱没士者,是因为奴仆心私,而士者为公,国之大器,皆倚仗士者,是以尊卑有别,上下分明。为婢者,若辱国士,则罪比辱国。”
他话音刚落,席银便扑跪下来。
“奴知错了。”
张铎低头看向伏跪的席银,平道:“你为何会在意这一句话。”
席银身子伏得极低,手指在额前悄悄地抠握。
“因为……奴听了他与郎主说的话,奴……虽然听不懂,但奴心里很惭愧,他……他不是清谈居的雪龙沙,所以奴不该这样对他。”
张铎闻话,沉默无言。
良久,方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膝头一缩。
“奴愚笨,实在……实在是全然不懂,不知道从何问起。”
风平月静。
席银忽觉眼前落下一道青灰色的影子,接着,话便直接落在了她的耳旁。
“你第一句就问得很好。错也认得对。”
席银抬起头,见张铎半屈一膝蹲在她面前。
“知愧方识礼。席银,这一层没有人教你,是你自己悟到的。”
“奴自己悟到的……”
“对。你自己悟到的。这个道理,可延为:‘刑不上大夫’,出自《礼记.曲礼上》一篇。说的是:大夫犯了法可以杀死但是不要折磨他们。后面还有一句话,恰可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