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情好,我都两年没歇过假了。陈飞一脸的无所谓。
曹翰群笑道:说的跟我们休过一样,要不这样,陈飞,处分你挨,停职处罚我帮你扛。
陈飞回头瞪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投向正在开车的赵平生:老赵,你待会别着急走,等我见完督察咱俩去趟嫂子那,看看小青那孩子怎么样了,别回头让我给吓着。
成。
赵平生心说还行,难得陈飞能惦记自己的行为对未成年人造成的不良影响。先前罗明哲的孙子罗家楠来办公室给爷爷送药,正赶上陈飞也不跟谁刚置完气。陈飞拍着桌子跟那骂,十个字里有九个脏字儿,看旁边罗家楠听的目瞪口呆的,赵平生都有心给陈飞嘴捂上。本来罗家楠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货,跟学校里隔三差五的惹事,再让陈飞往歪了这么一带,看吧,离请家长又不远了。
最可恨的是陈飞还教罗家楠怎么打架,指导孩子往哪下手对方最疼但不会构成实质伤害。赵平生就觉着吧,大亏陈飞没儿子,要不不定教出个什么上天入地的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00,嘿嘿,楠哥跑个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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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概是局长那边提前递了话了,督察没怎么为难陈飞,就让他写个检讨深刻反省下自己的鲁莽举动。等陈飞谈完话出来,赵平生一听是罚写检讨,便知这百分之百是自己的活儿了。反正打从他进局里头一年开始,陈飞再没自己写过检讨,都是他给写完了照抄一遍。这两年系统内普及计算机办公,陈飞连抄的流程都省了,打印机打出来的是字库里的字体,根本分不出是谁写的。
不过这样一来赵平生就没功夫陪陈飞去曾小青家里了,曹翰群晚上得回家照顾孩子,最后陈飞喊了付立新一起,说让赵平生等着自己一起吃晚饭。局里有食堂,但早吃腻了,每次赵平生帮自己写完检讨,陈飞都会请他去外面点俩菜顺带喝口酒以示犒劳。
赵平生有酒量,干这么多年警察生练出来的,但没酒瘾,平时能不喝就不喝。陈飞是喜欢喝酒,总说喝到飘飘然好睡觉,不然闭上眼就是尸体和案发现场,容易做噩梦。
其实大家都是这样,谁没比谁少出过几次现场,记忆深处的血腥画面大同小异。陈飞是送走的同僚太多了,有两次是亲眼看着战友死在自己面前,让他难以释怀的不单是那些陌生人的尸体,还有亲似手足的师兄弟们。赵平生不爱喝酒却还总是陪着陈飞喝,至少有他在,能拦着点陈飞往杯子里添酒的频率。
快九点了,陈飞才打电话过来喊他出去吃饭。赵平生把打印好的检讨放到陈飞的办公桌上,跟值班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出办公室奔市局斜对面的那条步行街。步行街两侧的巷子里藏着很多老街坊喜欢的古早味小馆,味美价廉,俩人吃一顿饭也就花个四五十。
进店和相熟的老板打过招呼,赵平生坐到陈飞对面。菜已经上桌了,一盘酸笋炒鸭胗,一盘清炒花菜,一碟老醋花生,一碟虎皮松花,还有一盆花甲豆腐汤腾腾冒着热气。
陈飞低着头看手机,听见动静也没抬头;你先吃,我回两条消息。
赵平生掰开双一次性筷子放到陈飞面前的饭碗上,然后再给自己掰了一双。他看陈飞拧着个眉头点手机,顺口问了声谁啊?。
陈飞不耐的啧了一声:就吴姐给介绍那相亲对象,面儿还没见呢,跟查户口本似的审我。
还能有人审的了你啊?
赵平生夹起块皮蛋扔进嘴里,边笑边嚼。说不介意有人给陈飞介绍对象是假的,但类似今天这位一上来就查陈飞户口本的,百分之百面都没见就得黄陈飞最烦被人刨根问底,能回消息完全是冲介绍人的面子。尽管媒婆们问他对女方有什么要求的时候,他的回答从来都是女的,活的,但实际上他的要求真不是一般的高,光做饭比赵平生好吃这条就能刷下去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亲对象。
赵平生并不觉得自己做饭有多好吃,感觉是陈飞吃习惯了他炒菜炖汤的口味。每次去陈飞家,说是蹭饭,其实都是赵平生买好了菜亲自下厨给人家一家人当厨师。陈飞他妈就抱怨,说自打吃了赵平生做的饭,陈飞回家吃饭老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收起手机,陈飞叩开听啤酒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打出个饱含二氧化碳的嗝儿,抄起筷子点了点:这女的跟你弟妹是同行,干审计的,你说能不能审的了我?
赵平生没对此发表意见,只说:不乐意就别耽误人家了。
唉,他听陈飞叹了口气,其实我有时候也闹心,你说,四十的人了,到现在也没成家,老爹老妈天天催,弄的跟我多不孝似的,可那是我的问题么?就说之前那谁,啊,林凯茹,都定下日子了,哐当一下给我甩了,说我不是过日子的人,诶,老赵你说,她打哪看出我不是过日子的人了?
老醋花生嚼在嘴里,赵平生只觉一路酸到心尖儿。别的女人在陈飞心里留没留过痕迹他不知道,唯独这林凯茹,算是给陈飞伤得透透的,一悲秋伤春就得提。不过实话实说,林凯茹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女人,错过了着实可惜。
然而再怎么说也是老黄历了,人家肯定早就结婚生子了,他犯不上跟这吃干醋。自我安慰了一番,他轻巧答道:嗨,人和人的追求不一样,她想要的是能安稳过日子的男人,可你这一个月一个月不着家的,人家没安全感。
陈飞仍是不服气:谈了那么多年,她又不是头结婚才知道我的工作性质。 谈恋爱和结婚不一样,结了婚,柴米油盐,孩子老人,处处都得操心,她一个人撑一个家,难。
哦,那照这么说,干警察的男的都别娶媳妇了。
咱局离婚的还少啊?昨儿我才听缉毒那边的人说,欧风奇刚离了。
陈飞不言声了,闷头吃菜。于他所见,这些年好些同事结了离,离了结,然后再离。有人说嫁给警察等于守着空气过日子,能坚持下来不离不弃的堪称巾帼英雄。可有什么办法呢?选这行基本就算卖给国家了,为了守护万家灯火,只能牺牲自家那盏暖灯。
彼此间沉默了一阵,陈飞忽然问:那你呢?打算单一辈子?
夹着鸭胗的筷子一顿,赵平生眼睫微垂,苦笑了一声:嗨,都这岁数了,真有合适的也行,不想凑活。
唉,你要是女的就好了,我也不用跟外头瞎踅摸了。陈飞的语气不无惋惜。
我要是女的我才不嫁你呢,一天到晚操不够的心。
对于陈飞时不常就拿话撩自己一下子、一副管杀不管埋的尿性,赵平生多少有点免疫力。年轻的时候听对方说这种话,回去能一宿睡不着觉,现在,当催眠曲了。不过嘴上嫌弃,手上还是盛了碗汤递过去:别光喝冰啤酒,喝点热汤。
陈飞斜楞了他一眼,接过汤,吹吹,刚喝了一口就看门口进来仨男的。仨人脖子上都挂着金链子,喝的脸红脖子粗的,其中个头最高的那个喊道:老板!给来三碗鸭腿面!
风扇呼呼的吹着,给那仨人身上的酒味都吹到陈飞和赵平生这桌来了。面上桌,他们又要了一打啤酒,吃着喝着扯着嗓门吹牛逼,原本清净的小店里仿佛多了一群嘎嘎叫的鸭子。
赵平生喜静,旁边有人吵吵嫌烦,小声催促陈飞赶紧吃完回局里。都这钟点了也懒得回家了,一来一回耽误睡觉的功夫,不如跟值班休息室凑活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