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早就不在了,八八年自愿参加抗灾,最后传回来的只有一封死亡通知。打那时起,他再没听罗明哲提起过林伟东,今日突然谈起,不知
他是去找人的,找一个等了二十年的人,他跟我说,找不到,他就留在那,守坟。被岁月染浊的鹰目微微泛红,罗明哲回手擦了把眼,不无心酸的摇了摇头,以前我问他,都三十多了怎么还不结婚,他说他在等一个人,说他们说好了,等退了休再在一起生活,我那时候也不懂啊,就想着,那么多结了婚分居两地的,先把婚结了不行么?他当时就只是笑,然后闷头喝酒,喝醉了,就哭
后来他受了枪伤,在医院里养伤的时候,我看有个脸晒得快跟核桃一个色的大高个儿来照顾他,那叫一个无微不至啊调走之前他才告诉我实情,那个人是他以前的战友,退伍的时候被迫分开了你知道的,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工作说调动就调动,实在不行还能辞职自己找饭碗,而是国家让你去哪,你就只能去哪,而且一辈子就扎在那了,他退伍的时候被分配到了这边,可那个人呢,却留在了西藏
他们都没结婚,二十年来在各自的岗位兢兢业业的工作,三两年才能见上一回面,八八年雪灾,正好在那人工作的区域,我师兄一看新闻就急了,打电话到处联系,最后被告知那人所在的救援队全体失踪,那他哪还等的下去啊临走那天我去他家接虎子,回去的路上虎子自始至终都没叫,可一直在哭,我就琢磨着,他这一去怕不是凶多吉少,就他那个身体啊,海拔三千七百多的地方,他上去能下的来么?可他不听劝啊哎,最后还是死在高原反应上了
抹去眼角的湿意,老头儿缓了缓心情,沉沉道:陈飞
对上师父视线,陈飞没有看到指责与偏见,只看到对爱徒未来的关切与担忧
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心里有个谱,你们俩在一起,以后的路,不容易。
凝思片刻,陈飞用力点了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我这种不时插一段其他人物小故事的写法不会让你们感到混乱~不过看过之前那个已经被我吃了的番外的小天使应该能看出我写这段是为啥23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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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秦丽上班去了, 只有姚欣一个人在家收拾继父的遗物。改成客厅的主卧里,光洁的地板上放着三个瓦楞纸箱,一个被衣服堆得半满, 一个放了许多书,还有一个空着。
招呼赵平生和苗红在沙发上坐下,姚欣继续收拾东西, 背冲着他们, 娇小的身影散发着疏离与落寞。她的动作很慢, 很细致,每一件从柜子里取出的衣服, 放进箱子里时都叠得平平整整的,看的出来,她很重视继父的遗物。
与苗红对视一眼示意对方记录, 赵平生清清喉咙说:姚欣,我听你以前的老师说,你和你继父感情很好。
动作一顿,姚欣侧过头, 眼睛看向客厅里的单人床, 娃娃音奶声奶气的,夹着点鼻音:他比我亲爸对我好,自打有了儿子,我亲爸就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女儿了。 也许是秦丽不在家的缘故,苗红觉着, 今天姚欣的情绪明显比昨天她和陈飞来的时候外露一些。按孙宁宁的说法,廖志刚十分善于控制她的思想, 他让她觉着,这世界上唯一会真心爱她、对她好的人只有自己。他要她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保密, 因为他们的感情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为世人所不容,一旦被别人知道必定会拆散他们,大有为你一人我愿与全世界为敌的豪迈。对于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根本无法看透廖志刚这样拥有丰富人生阅历和历史人文知识的男人城府究竟有多深,而爱情更是盲目的,只能是被牵着鼻子。
那么,廖志刚是不是也是这样控制姚欣的?
将自己的想法写到本子上给赵平生看,得到师父的确认后苗红继续保持沉默。
略加沉思,赵平生又问:那他现在不在了,你很难过吧?
鼻息抽动,姚欣沉下肩,叹息道:他说过,和人类的历史比起来,每个个体的生命都是短暂的,而他注定会比我早死,所以只是没想到他会死的这么这么突然
这番话让赵平生敏锐的意识到,假设廖志刚和姚欣有过违背人伦的感情,也已经结束一段时间了。当初分手时姚欣是否甘心,他不知道,但看眼下的情况,廖志刚的死对于姚欣来说,似乎是一种情感上的解脱。
那么这种解脱感来自于什么呢?独占欲?人死万事休,以后不会有人再得到这个男人的青睐了?
可能吧。
这时苗红看姚欣踮着脚伸手去够放在柜子最上面一格的衣服,主动起身过去帮忙。姚欣个子太小了,她够不着的地方,苗红一伸手就摸着了。然而紧接着对方的反应却是令苗红倍感错愕姚欣一把从她手里扯走了衣服,别说谢了,脸色还显得有些难看。
赵平生看在眼里,心下已是了然看来姚欣对廖志刚的占有欲还挺强,连他的衣服都不让别的女人碰。他冲苗红招招手,等徒弟坐下后拿出派出所的立案记录,对姚欣说:姑娘,来,你看看这个。
姚欣从容的掸了掸衣服上被苗红摸过的地方,叠好放进箱子里,转身回到沙发边,接过赵平生递来的文件。她一页一页翻着,秀气的眉头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拧愈紧,嘴唇也愈抿愈细。看了不到一半,啪的将资料合上,抬起脸,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向警官们。
你们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她质问道。
赵平生淡笑反问:你觉着呢?
姚欣突然尖叫了起来: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们胡说!
这是正式立案的刑事案件,做假口供是要坐牢的。苗红扳起面孔,语气十足犀利。她和师父俩人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左右夹击,不信这丫头不说实话。
果然,姚欣的脸色倏地涨红,情绪也愈来愈激动:爸爸是个好老师!他不会和自己的学生发生关系的!他们诬陷他!他们就是嫉妒他的才华!要毁了他!
人家跟他一点利益冲突都没有,毁他干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苗红实难相信,这样的话居然是从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姑娘嘴里说出来的判断力呢?是非观呢?都特么哪去了?
坐在她俩中间的赵平生抬抬手,示意徒弟别试图和姚欣讲理。没用,跟思维模式被刻意改造过的人,说不明白。从他的专业角度出发,廖志刚为了控制孙宁宁以及姚欣这样的姑娘,一定对她们进行过渐进式的洗脑,使她们彻底臣服于自己。
孙宁宁是在班上成绩倒数的学生,还是单亲家庭,姚欣则是因为父母离婚导致成绩下滑,加之青春期的叛逆心理动辄做出离家出走的举动。赵平生确信,将这两个孩子作为目标,廖志刚是经过精心选择的。她们缺乏认同感和价值感,而他作为老师,作为权威性的存在,轻易到只需要一两句赞赏的话,便可让她们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有意义的,进而对廖志刚全身心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