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等等。”警卫并没有意识到织田作有什么不对劲的,他说,“我把照片压在桌面底下,你等我几分钟,我拿给你看。”他走回警卫亭中,把压在透明玻璃下的相片拿出来,因压在这有几年,他又没有做好防护工作,相片的边缘略微泛黄。
“诺,你看,就是这位先生。”
边角泛黄的相片中,似乎是长开了的津岛修治笑容可掬,与稍微年轻点儿警卫站在一起,他仰首对镜头露出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并不标准,于是织田作看出了点儿区别,他比津岛修治更加快乐,眼中的光芒更多,也更加坚定,是个非常好的,有自身明确定位的成年人,他已经成长到可以爱人、鼓舞其他人,为迷茫的人类指明前进方向的地步了,与他相比,津岛修治只是个孩子。
再看背面。
“愿您工作顺利,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
已经成长到,可以为他人送上发自内心平实祝福的地步了。
织田作的心仿佛跨越灵魂,与另外一颗心贴近,他很清楚地知道,简短的祝福并不是千篇一律的,没有灵魂的假话,他从飞扬的字体中感受到了对方的平和、真挚、与爱。
是对陌生人也能放出善意的爱。
“——太宰治。”
“警官先生?”
“警官先生?” “哎呀,您的眼睛红了。”
“抱歉,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啊,好,慢走,警官先生。”
“奇怪,怎么突然……”
他开头还保持匀速走动,随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双腿机械地交错着,在朗朗明月的照耀下狂奔,织田作仰头,看着黑沉的天空,东京的污染让天上没有哪怕一颗星星,只有大片大片霓虹灯渲染出的光丝。
从他的喉咙中,发出了近乎野兽悲鸣的哀恸声,上一次他是什么时候发出这种声音的?好像是在意识到“人死亡是一件悲伤的事”那时候吧。
太宰治的微笑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上,织田作身边的人,包括津岛修治在内的所有人都默契地尽量不谈论他,不让他的照片出现在周围,因为那实在是太令人痛苦了,光是想到他的离开,夏目漱石就会变得苍老,津岛修治就会眼神黑沉一言不发,种田山头火就会点燃戒了多年的烟草。
[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