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挽狂澜(2 / 2)

她的忧虑。

她的坚定。

她的爱。

她的心。

她的热。

真正展露那脆弱柔真的一面。

就是渡人魂魄的一刻!

她忽然抓起了他的手。

嗯——

韩鹤成指尖一痛,手指不知被什么刺破,抬头时,眼睛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孩子诡异坚决的举动。

她竟!

她竟摁着自己的指腹,逼出鲜血!

一滴一滴。

滴答滴答。 挤入杯中。

这……

这是……

来不及看那几滴血溶于水中。

来不及使发懵的脑袋回神清醒。

更来不及询问她究竟想做什么!

只见她。

微笑,凝望,执杯,仰头。

在他惊诧怔愣的视线下,将那一杯水与血的混合物通通饮下。

毫不犹豫。

一往无前。

韩鹤成。

神震心惊。

被摄了魂。

她笑,浅浅的笑,如一朵摇荡的小花儿,眸底淌着泪花,盈盈晶亮。

暖化了寒的雪。

揉碎了人的心。

她说。

“我现在喝下你的血。”

“我现在身体里流着你的血。”

“是否能叫你一声——”

“爸爸。”

爸爸……

爸爸。

他仍未归魂,而她又继续道。

泪盈盈,笑吟吟。

“爸爸。”

“我等你出来。”

出来。

等他出来。 哗啦啦——

她要离开了。

监牢的门也要关上了。

就这么一刻。

久久不动不言的人突然爆发了。

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韩鹤成大梦归醒,几步冲到门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死死握在掌心,不愿分离。

什么也不说。

什么也不语。

他眼眶通红的瞬息,被他抓着手腕的孩子回头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流着泪,小声而又挚诚的许诺。

像株发芽的嫩小草。

望着头顶的太阳。

“我一定等你出来。”

坚定。

柔软。

在被人拉离监牢,在被人带着出去。

她笑着流泪,开心的,无怨无悔,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孩子。

炽热耀目。

大声宣布。

“韩鹤成。”

“我认定你了。”

“我一定会等着你。”

“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

“我等你爸爸!”

砰——

门关上。

室内彻底暗了下来。

一个男人,怔怔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瞳黑而幽,良久良久。

像僵硬的石头,似无言的沉礁。 等他。

居然说要等他。

他忽地笑了。

那笑如一阵风,那笑似一道光。

笑着笑着,喉咙难受的哽住了刺,不知怎么,浑然不觉的泪流满面。

仿佛胃痉挛,仿佛腑内痛。

撕心裂肺的痛楚。

无处话凄凉。

无处话凄凉啊。

他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逃离的自我折磨,坐立难安,不知如何是好的百般折复。

天呐。

说要等他出来。

这孩子说要等他出来。

他双手掩面,人生第一次这样,泪水源源不断的滚落,控制不了,浑身颤抖。

毫无关系。

没有血缘。

明明不是,明明不是。

熙贞。

她说要等自己。

她说认定了自己。

怎么有这样的孩子。

怎么会有。

他摊开了右掌心,那里躺着刚才不小心从她腕上扒下来的一条金质手链。

小巧玲珑,精致漂亮。

漂亮到晃人眼。

晃得他五脏抽搐,似是要从腹中吐出热血。

晃得他内里剧痛,做不到放下,做不到怨憎。

她的妈妈算计了一切,算计了所有人。

她怎么。

认准了,偏偏一心等自己出来。 这世上。

还会有谁能等自己。

秘书的话响在耳畔。

【……要用熙贞做交易……】

【他要民主党退出50个席位】

【不然就要曝光一切】

傻孩子。

除了她。

还会有谁想等自己出来。

熙贞。

傻孩子啊。

血缘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在心底问自己。

这双满含热泪的眼睛有化不开的浓浓哀伤,有笑有暖,有悲有痛。

真的那么重要吗。

血缘,真的如此重要吗。

这双眼睛在暗色里亮出一抹异样。

熙贞。

你妈妈,最大的失误。

就是不知她的孩子,恰恰与她相反。

你的心是热的暖的。

你的眼睛是清的净的。

熙贞。

不管你是真的假的。

对于他来说。

都已经不重要了。

熙贞啊。

他的希望没有落下。

他的火光还在燃烧。

韩鹤成深吸气,擦干了泪,将那条金手链揣进了兜里,面色又恢复为平静淡漠。 丝毫瞧不出一丁点情绪。

高深莫测、城府至重。

要等他出来。

一定要等他出来。

这只蛾子煽动了翅膀。

于是。

一切因果循环。

重新开始了。

将错就错

普通的一天。

国会大选最终战进入白热化状态。

凌晨3点钟。

京畿道龙仁市。

第3野战军。

临时进行了紧急集合。

点名,操练,在这日常的演练中隐含一丝不安的气息。

中将指示。

任何人不许离开划分的区域。

任何人不许在换岗期间联络。

任何人不许在私下交头接耳。

因为今天有一场重要的训战演习,将与陆军特战司令部联合进行,一场军事交流,一场军事演练。

联合部队。

陆军特战司令部中将张俊圭正坐守阵营,他在等待一个信号,一个“变化”成功的号角。

“真的找来了?”

张俊圭询问手底下的一个副团长。

副团长一五一十的敬礼大喊忠诚回话。

“是一个男人。”

“给了什么?”

“交递了一封信。”

“写了什么。” “信上只写了一句【静候佳音】。”

“她走了吗?”

“已经出发。”

铃铃铃。

第3野战军指挥官收到了陆军特战司令部的线内通话,得知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行事后,立即宣布全军紧急进入戒严状态。

因为这其实并不只是一场第3野战军和陆军特战司令部之间的军事演习。

还有,第11空降特战旅的参加。

不过,这次目的地有些特殊。

作战地为首尔汉江幸州大桥。

任务——

等待上级命令指示。

下午15:17分。

首尔城内忽然戒严。

归属首都防卫司令部的第33队军事警察护卫队将中央机关和市政厅大楼围的水泄不通。

第55警备队以“日常训练”为由迅速赶往幸州大桥。

而剩余的第88警备支援队一分为二,一方赶往了中央政府大楼,另一方则是去了青瓦台。

青瓦台。

101警卫团团长急忙带人到场支援,来到了主楼的空地上,不过却不见总统警卫处处长朱永勋的人影。

“怎么回事?”

就在说话间。

嘣——

一声枪响。

从主楼传出。

炸裂上空。

瞬间,守在楼外的警卫们神色紧张的掏出了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旧时总统办公室的窗口。

这……

101警卫团长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吓到说不出话来。

这……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时间倒回五个小时前。 正常上班期间。

中央政府大楼一片忙碌,所有人都在为国会大选而努力。

一份机密文件被紧急送到了总统的手里。

来自司法中心呈交的亲缘鉴定报告。

一份为一男一女。

一份为两名女性。

分别检测,这两份样本是否为同父异母的兄妹或姐妹。

十分钟后。

秘书室接到总统秘密指示。

令人窒息的压力。

“带那个女人来见我。”

世宗路。

一辆政府专用车缓缓行驶在路上,载着一个人从龙仁市而来,开进了青瓦台。

秘书长卢英敏亲自接待。

时隔多年后的相见。

一个女人下了车,气态何其张扬,那是一种尖锐无比的美丽,极其霸道,像一把锋利的柳叶细刀,又身披浮华炽艳。

她戴着手铐,却像是捧着王冠。

脊梁永不倒下,无人能歼灭这种诡魄。

没变。

还是没变。

依然老样子。

“解开吧。”

卢英敏不忍心,到底是跟着那位经历风雨的女人,于是吩咐一旁随行的人打开手铐。

“不用。”

这女人从来都是这样嚣张,眉眼凌厉满是不耐烦,似王巡视领土般,自顾自的进入主楼。

政府大楼人多眼杂。

空下来的青瓦台正好拿来一用。

这地方再熟悉不过了。

她无需人带路,自己朝着旧日总统办公室走去,门口没有人值守,索性连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而入。

安寂。 静谧。

一室冷清。

她目光始终直视前方,又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恰恰好正对着房间里那张办公桌。

办公桌后有一人。

白发满鬓,神情肃穆,此时静默无声的坐着,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针尖和麦芒。

无视对漠然。

半晌。

无人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幽幽传出一个声音,平静而缓慢,冷淡而克制,似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熙贞是谁的孩子。”

哈。

这一天终于来了。

那女人微微笑了,锋芒毕露的扬眉弯唇,仿佛不解其意,又像是故意作对,眼神寒霜一般笑着反问。

“我的呀。”

对方再问。

“她的父亲是谁。”

“你不是知道吗。”

“是谁。”

“为什么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语未完,话未落。

咚——

有人狠狠的拍向办公桌,神色微怒,声威赫赫的高声再次质问。

“究竟是谁!”

她收了笑,颔首轻悠抿唇,坐姿懒散,仿佛下午茶时间,谁也没入她的眼,故意气对方。

“你没有看遗书?”

“你没有看照片?”

那老人似乎被激怒了,猛地站起身来,伸手直直的怒指,视线不断的逼视。

“我在问你!”

“我要你亲口说出来!” “你敢说出来吗!”

“你敢对天发誓吗!”

“我敢!”

她也唰的一下站的端丽,简直邪门的要命,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脸不红心不跳,信誓旦旦的大放厥词。

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大胆。

一种今天不是气死你就是气死你的无赖。

“熙贞就是他的孩子。”

“你如果不信可以使用权限查看历任总统的个人资料。”

“在最底下的蓝色文件夹里有张他和孩子的照片。”

她说的有模有样,有理有据。

让人不得不相信。

“当真?”

追光者平静询问。

“当真。”

她正面迎上镜片后的深沉目光,甚至还加上了恶毒的誓言,为了气死这个人不惜诅咒自己。

反正她并不相信这一套。

“如果我撒谎。”

“就让我不得好死,尸骨无人掩埋……”

又一次被打断。

那位静静的看着她表演,忍耐着胸中的一团火,冷冷的直击要害。

“用孩子。”

“用她发誓。”

“如果你所言胆敢有一分虚假。”

“就让她立刻惨死,让她曝尸荒野,让她无人收尸。”

刹那间。

不迷信这一套的——

她沉默了。

眼里有鬼火般的光,幽幽燃烧。

啪啪啪——

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