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苏木脸色凝重,看见一群人自四面八方而来,粗略数了数人数,不下百名。
他们皆穿着北豊士兵的衣服,手中拿着北豊制样的刀。
见到苏木,为首之人跪在不远处,“属下奉熹王之命接郡主回上饶。”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还当是刺客,原来是自己人。
苏木与青簪却是脸色一白。熹王是绝对不会借调朝廷的兵干私事的。
自整个熹王府与永昭帝紧密联系在一起之后,未免有人质疑他们熹王府有反心,王府上下不敢动用一丝一毫的特权,何况是碰兵权这样敏感的东西。
“你们是谁的手下?”苏木提高声音问道。
沈行在的手下亦是沈家军内的精干,听到苏木的这句话便知道不对劲了。
对面之人亦明白自己败露了,沉着声道:“阎王爷的手下,请郡主到地府一叙。”
四方人一拥而上。
当年的沈家军有战无不胜的名号,训练有素,个个皆是好手。但对面显然有备而来,在人数上狠狠地压过了他们。
苏木站在最中间,握紧了手中的剑,仔细观察来人。
对方自各处而来,将他们所有的退路全部封上,要想离开,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是士兵。”郭宫挥刀砍下一人头颅,那颗头颅就像一颗球,与身体分离,带着飞溅的鲜血,骨碌碌滚进泥坑里。
温热的液体溅在苏木脸上。
越到生死攸关时,她反而越冷静。
此地离十三城很近,按照郭宫的观察,若是士兵,那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十三城的人,要么是西夏的人。
前者说明北豊还有内贼,后者说明这是西夏要开战的先兆了。
苏木更选择相信后者。
她相信当初的沈家军,何况从杨巍善那里找到的消息,西夏已经知道十三城的大地图,能摸到这里并不奇怪。
以郭宫为首,拼死为苏木杀出一道口子。苏木咬紧牙关跟在他们身后,不敢落后一步。
林中的动静越来越大。坠落的雪水滴在苏木的发间、身上,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衣服、鞋子。
越到后面,越力不从心。保护着苏木的阵型有了破绽。银刀直劈苏木命门,苏木被吉柳儿用力拽了一把,摔在地上,也躲过那一刀。
顾不上手腕撕裂一般的疼痛,苏木用尚好的右手举起剑,奋力刺在那人大腿上,与此同时,青簪的刀也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来不及了。苏木抹了一脸的泥水,重新站起来,不顾体力告尽,不要命地往前跑。
他们的目标就是想杀她。
她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键。上回在野利丹的眼皮子底下逃跑,按照野利丹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做不成人质,就干脆杀死。
他是以此种方式,向北豊宣战。
一路过去,他们牺牲了不少人,连郭宫和青簪也负了不少伤。而对方却像是有源源不断的人,朝四面八方涌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 追杀苏木的人皆是一愣。
紧接着,在对方之后,又涌出另一拨人。为首之人苏木认得。
是关云南。
对方一下从包抄之势成了瓮中捉鳖的那只鳖。
他们见状不妙,立刻想撤。但这是在山谷之中,地势不平。从山上冲下来容易,再上去就难了。
一网打尽。
苏木获救,跟随关云南一起出了山谷。山谷之外,是一列望不到头的军队。董仲宁坐在马上,见到苏木,立刻下马上前扶住她,“苏木,你没事吧。”
苏木脸色苍白,却还是咬着牙摇摇头。
自左手手腕传来的痛意一阵接着一阵,青簪眼见她的左手无力地垂下,慌了神,“快叫大夫!有大夫吗!”
随行的队内有军医,替苏木包扎过后,脸色凝重地摇摇头,“这手,多半是废了。”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尤其关云南与董仲宁,本就不知道苏木左手有伤,倒是苏木勉力笑了笑,“原本就是废的,也不必再提醒我一次了。”
只能拿得动纸张与连纸张也拿不动,对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军医踌躇了一会儿,“但若是好生照顾,倒也并非没有挽救的可能。手筋虽断,但原先已经错位结痂的腕骨重新分开,若能及时医治,或许能恢复成比原先还要好的情况。”
苏木右手扶额,“军医说这些,不如给我开两副止疼的药来的实在。”
她抬头看着周围人凝重的神色,弯起苍白的唇,“做什么?我疼成这样了还要安慰你们吗?”
郭宫用力地擦了擦眼睛,跪在地上,“是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好郡主,属下愿意以死谢罪!”
“倒也不至于,没有你,我现在就不单是伤一只手的事情了。”苏木看着他身上几处伤口颇深的刀伤,他现在能站在这里,已经算是毅力惊人了。
一旁的吉柳儿低声道:“怪我。”
一个两个都往自己身上揽责,苏木哎呦一声,“怪我,没长三只手,否则也不必为了一只本来也没用的手,让你们一个两个这么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