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2 / 2)

“我说娘啊,你快上车吧,这大冷天的。”虞梅仁实在心疼闺女,忙一阵风地把他娘弄走,又示意虞楠裳带成碧辉进屋说话。

成碧辉此来,又是邀虞楠裳出去的。

“过年的时候我要当值,便从十八日起提前歇息几天。我想着去怀恩寺去拜拜佛,祈求来年平安。可否请楠姑娘与我同去?”成碧辉道。

虞楠裳心中自是愿意的。虞梅仁听了却心中咯噔一下。

去哪儿不好,偏就是十八日的怀恩寺……

他当下推拒掉:“囡囡他二叔家新来了京城,又到了年下,少不得要囡囡过去帮忙操持一二,这些时日怕是都不便出去。”

“爹……”虞楠裳拉拉他爹衣角:是去祈求成校尉来年的平安啊,这对他们这身在军中的人很重要的……

然而虞梅仁板了脸,无论如何不答应:“听到了没,这几日去你二叔家帮忙,不许出去乱跑!”

虞楠裳只好歉然看了成碧辉离去。

到底心里不痛快,避了她爹去找傅晏。“阿晏,爹爹不许我和成校尉出去……”她上半身伏倒在炕上,正好贴着傅晏耳边低声密语。

傅晏听了她这话却也不痛快了:“不是刚出去过么?怎么又要出去?”

虞楠裳没想到他竟不支持自己,忙辩解:“呃,呃,是十八日才出去,中间隔了好几天呢。” 好几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你爹不让你去自有他的道理,听话。”傅晏木着脸说。

“哪里有什么道理,说让我去帮我二叔家忙,哪里就少我这么一个人了,分明就是故意不让我去,哼~”虞楠裳说着说着,小嘴都嘟了起来……这小嘴就搁在他耳畔,一转头就可以碰触到的样子……

傅晏咬咬牙,抵抗住这诱惑:“大人说的自然都是对的。为子女者不可这般愤懑于大人。”

“人家把你当自己人才和你说!原来你是和爹爹一伙的,那以后再不和你说了!”虞楠裳不满地大叫。

“啊,不是不是!”傅晏立刻软了下来:“我自然是和你一伙的,真的!”

“不相信你了。”虞楠裳别过头去。

别啊。傅晏绞尽脑汁拉拢回少女的心:“那个,不想你去,主要是这个男女之间啊,尤其是女子,要矜持一些的。便是,便是真的心悦于某个男子,也不能轻易让他知晓,更不能轻易示好于他,否则他便不珍惜了。”

“哦?真的?”果然少女又转过头来,两眼亮晶晶地看他,

“真的……”傅晏硬着头皮说。他隐约觉着,刚似乎给自己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

同日的帝阙之中。

皇帝已经一个人静思了有半个时辰了,终于疲倦地挥了一下袖子:“吩咐下去,十八日微服简行去怀恩寺祈福。”

一旁侍立的大太监杨义听了,恭谨应诺,趋步退下安排。

自然他内心是没有面上那般平静的。出了那宏伟但也清冷的帝王寝宫,抬头望向蔚蓝天空,杨义心中暗叹一口气:那般记恨先帝,终究还是决定去怀恩寺了,想来是给吓的不轻吧。只是熙成殿下害都害了,这就去怀恩寺不痛不痒地做做法事,当真能抚慰住那英烈的先帝的怒火?

自从鸩杀熙成殿下那一日开始,皇帝便夜不得宁,连连噩梦。一开始皇帝还强自遮掩,不再宣召嫔妃侍寝,只令他每夜守着,发现给梦魇住了便赶紧唤醒。一连数日,可把他累了个不轻。白日里未免就精神不济,所以他就没有及时察觉,一个流言悄悄地在这九重帝阙之中潜滋暗长。

一开始是说先帝生前居住的凌云宫中,夜间隐隐有沉重的脚步声和苍老的痛哭声传出,后来又说,有宫人夜间经过太液池上的长桥,看到一袭黄袍飘过,没有脸,却能说话,问他他的孙儿哪里去了……最后定型成,故去的先帝不满自己最心爱的孙子被害,故而显灵降责来了。

等他注意到这个流言的时候,这流言已然传遍帝阙每个角落,无法抑制了。自然也传入了皇帝的耳中,皇帝勃然大怒,一夜之间近百个宫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可是流言却始终无法消灭,反越传越烈。一时之间宫人们脸上皆是惊慌苍白之色,偌大的帝阙也失去了雍容之气,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皇帝其实内心也是信的吧,他的夜不能宁已经发展成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眠。毕竟他这加害亲子,还是那么一个有德有才有功的儿子,做的委实不是人事儿啊。再想想当年先帝对熙成殿下那宠爱,他们这些老人儿都是见过的。若说是先帝因这事儿给从棺材里气活过来,也丝毫不稀罕……

所以当今儿早些时候,那贼滑的杨严装作漫不经心地跟皇帝提起,以往每逢腊月十八,先帝都会驾临怀恩寺为熙成殿下祈福,杨义便知道,他这话说到皇帝心坎上了——自己怎就没想到呢?以后怕是要叫那老货踩到头上去了……

如此脑中东想西想,却也不妨碍杨义有条不紊地传达皇帝旨意,命宫中准备起来。

紧张预备的同时,也有不同人等以不同的形式,把消息传往康王府、宁王府,以及虞家小院这边。

第35章

经了傅晏一番劝说,虞楠裳好不容易收拾了心绪,放下去怀恩寺这回事。第二天她爹还真送她去她二叔家帮忙。

然而哪里用她帮什么忙,她爹一走虞老太就问:“昨儿个那个校尉怎么回事情?可是你爹给你看的未来女婿?”

虞楠裳:“……哎啊祖母您胡说什么啊!”

“说实话!这是好事儿,没什么可害羞的!嫁不出去才羞人呢!”虞老太的风格,便是这么的朴实平白杀伤力巨大。

于是不下三五回合,前至被成辉碧所救,后至明儿个成碧辉邀她去怀恩寺,所有的事情虞楠裳全给虞老太套了出来。

“这事儿怎不早与我说!那胆大包天、该遭雷劈的贼子!也怪你爹那个没用的,若你是个官家小姐,丫鬟婆子层层围了,哪里就能叫拐了去!你自个儿也不够检点!那闹市里那里是你这样年轻姑娘家该去的地方……”虞老太听了,拍案骂一会儿,又抚心赞一会儿:“如此看来你倒是命大!这成校尉看来也是对你上了心了,人家那样的身份,那样的人品,又不嫌你给贼子劫过,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反倒是你们家,还不擦亮眼把人抓紧了!明个去,一定得去!”

虞楠裳也顾不得计较她祖母话不好听了,只惊喜道:“可是爹爹不许呢!”

“你听你爹的,你爹不也得听我的?我说去得便去得!”虞老太道。不过话一出口,她心里又后悔了:她自是了解她大儿脾性,面上是个孝顺恭谨的,真碰上他打定主意的事儿,她这当母亲的说的话一点儿用没有。于是略一思量,又道:“这样吧,今儿等你爹来接你回去的时候,我会和他说,明个还叫你来帮忙。然后一会儿先派人给成校尉送个信儿,叫他明个早早来这儿等你。那等明天你爹把你送来走了,你们不就能一起去怀恩寺了吗?”

这诚然可行的,只要小心一点,爹爹绝对不会知道的……可是这是欺骗爹爹啊,囡囡从来没有欺骗过爹爹……可是这是祖母的主意,祖母应允了的话,不算欺瞒长辈……虞楠裳小小纠结一下,随即喜笑颜开:“祖母这主意好!” 等虞梅仁来接的时候,虞老太果然如此这般地说了,虞梅仁一口应了,并不起疑。

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带给虞楠裳一种从没有过的刺激与兴奋。她在她爹面前装的严严的,一丝异状不露。不过回到家见到傅晏,想起了他的话,突然感觉有点心虚。

于是便对着他也把牙关咬的紧紧的。吃过饭之后只推说累了,便回房早早躺下了。

然而正房的灯火一直摇曳到下半夜。

傅晏与虞梅仁相对而坐,在他们之间是棋坪,他们以棋为兵,推演了无数次明日可能出现的情况,一遍遍调整他们的人力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