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家克拉克确实很聪明,私下给了罗伊教授一大笔钱,明面上还给予了理学院一笔校友捐款,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滚动条被拖到了底部,附件里甚至还有几个录音文件。但是谢宜珩已经不感兴趣了,她木然地坐在露台上,听着远处海浪撞在礁石上的澎湃潮声。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威拉德骄傲又固执,对她的威胁都是正大光明,不至于特地造一份假卷子来糊弄她。所以那份卷子就是他们最后上交的答题卷。
她把托马斯当成情真意切的朋友,然后呢?然后这个朋友处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理由,变成了工于心计的阴谋家,变成了爱德华口中那些笑里藏刀的政客,在背后毫不留情地捅了她一刀。
海鸥扑棱翅膀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响了起来,谢宜珩到这个时候才明白托马斯那两句没头没脑的“对不起”究竟是在为什么道歉。
多可笑啊,他连理由都不愿意说,居然还痴心妄想着从别人那里获得原谅。
她在藤椅里坐了很久,直到沙滩上开始聚集狂欢者,人群的笑声喧嚣又杂乱,篝火越窜越高,越来越亮。
光标在发件人的名字上停了很久,她最后拿出手机,给裴彻打了电话。几声漫长的“嘟嘟嘟”之后,他很快地接了这个意料之中的电话:“路易莎?”
“最终交上去的计算部分,其实是托马斯写的,对吗?”她看着海洋一遍遍地拍击在沙滩上,像是夏天的冰啤酒泛起的白沫,没等他接话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就是为什么你和康妮说,这张卷子不是威拉德伪造的?”
是个为难的问题。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才说:“对。”
谢宜珩接着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罗伊教授做事其实很隐晦,树敌又不算太多。即使是有心人去探究,甚至是威拉德这样的本校教授,都在那场罗生门里迷了路。
“很多年前罗伊教授的女儿就得了脊髓性肌萎缩症,甚至还为了这件事发起过募捐。”这场罗生门的背后并不是彻头彻尾的自私和黑暗,裴彻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说:“我十月的时候回了一趟波士顿,正好遇到罗伊带着他女儿散步。”
“医治脊髓性肌萎缩症至少也要数百万元,我不认为他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来支付这笔款项,但是他的女儿活泼可爱,绝对不是病人的该有的样子。”
谢宜珩了然地“哦”了一声,点点头,问他:“所以罗伊拿了那三百万美元给自己女儿看病去了?”
裴彻很诚恳地告诉她:“我不确定。我只是从这件事开始查的。”
电话的两端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远处海天相交的地方泛着压抑的暗紫色,几颗挂在天幕上的星星灼灼的亮。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轻声问他:“威拉德知道这件事吗?”